仲冬灵幽幽醒来,只是她的双目中并没有多少神采。
面对着这样的仲冬灵,苏牧有几分不知所措。
“你怎么样了?”
仲冬灵迷茫的看了苏牧一眼,好半晌之后才是虚弱的问道:“阿牧,我们这是在哪儿?”
“穷溪村。”
“麻烦被解决了?”
苏牧点点头:“你一个人解决的。”
仲冬灵愣了一下,有些痛苦的说道:“唔……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过你没事儿就好。”
仲冬灵的声音一直都很微弱,显然身体的状态并不是很好。
她倚靠在床边,忽然看见了自己那满是皱纹的手。
她有些慌乱的撩起自己的袖子,原本充满活力的手臂也变得苍老异常。
仲冬灵的头猛的转向苏牧的方向:“你快出去。”
苏牧:“……”
他很少安慰人,现在仲冬灵出现了这种情况,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够让仲冬灵好受一点。
但他再怎么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真的走出去。
“那个…没什么的,就是看起来老了那么一点,我都看了一路了。”
仲冬灵一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可我这个样子太丑了,你会嫌弃我的。”
苏牧走到她的床边坐下。
“我要是嫌弃你早就把你扔在那里喂熊了。”
仲冬灵呆呆的看了一会苏牧的脸,然后认真的说道:“阿牧,你是真的不会安慰人。”
苏牧有些讪讪。
你要说平常皮一下他会,但是安慰人……
人设里也没有这么一条啊。
嘴唇嗫嚅了一会之后,他最终还是放弃。
“总之你以后不能再用那个血雾了,我会想办法让你好起来的。”
仲冬灵摇摇头:“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那也只能用元力,而且,我现在已经恢复了。”
“你能够用元力了吗?”仲冬灵看上去很开心。
苏牧点点头。
“早些歇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找太阿剑,然后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赶紧出去。”
仲冬灵没有反驳。
苏牧见她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之后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之前还担心仲冬灵无法接受现在的这个样子,只是现在看来,仲冬灵好像原本就有了心理准备。
“你好好歇息,我走了。”
仲冬灵的目光黯淡了一下:“你能不能留下来,我怕。”
苏牧犹豫了一下:“这……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能下得了手不成。”
“万一我就好这一口呢。”
仲冬灵盯着苏牧看了半天。
“苏小牧你真变态。”
……
一夜无话。
在天刚破晓之际,苏牧房门外便已经站了一个人。
他从修炼中醒来,打量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的墨阳广。
墨阳广朝他点了点头:“小友在这住得可还习惯?”
苏牧瞥了他一眼:“别废话,是不是要出发了?”
墨阳广面皮抽了抽。
怎么感觉自己才是实力弱的那个?
“是的,按照小友所说,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隔壁房的槐安也打开了房门。
他一个普通人仍旧需要睡眠,加上这几天的起起落落,他的精神看上去并不算好。
苏牧朝身后看了一眼,仲冬灵已经收拾妥当。
她的脸上已经覆上了一面轻纱。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早点走吧。”
仲冬灵声音毫无波动的说道。
槐安看着她想说点什么,却被仲冬灵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齐洛刚想发飙就被槐安摁在了怀里。
墨阳广呵呵一笑便走在前面引路。
“几位请随我来。”
苏牧等人跟在墨阳广的身后,不知是有意无意,墨阳广带着他们绕了大半个村子。
穷溪村一个三千多人的村子并不算小,但现在这个村子里却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不管是幼童还是老人,每个人都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
穷溪村就像是一座机器一样悄然运转了起来,显然是在防范苏牧他们所说的“敌人”。
看了半天之后苏牧也能够察觉到,这些人应该是在准备着什么阵法。
只是阵法这种东西真的会有用吗?他并不确定。
他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这个老头。
“如果只是一般的阵法我劝你们还是别费力气了,这一次太阿剑引起的风波太大,外面那些人单是道宫境的强者就不知道有多少,如果不能抵御道宫境的攻击,你们这阵法并无多少意义。”
墨阳广双目黯淡了一下。
“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的阵法了,尽人事听天命吧,如果实在不行,就算拼上老夫这条命也会多拉几个人下水的,就是不知道外面那些人会不会有超过道宫境的存在。”
苏牧还没说话,槐安就已经一脸笃定的摇了摇头。
“放心吧,道宫境应该就已经是这一次行动的最高阶实力了。”
苏牧瞥了他一眼:“怎么说?”
太阿剑这种好东西就算来上几个宗主教主级别的大人物他都相信。道宫境?在太阿剑面前这种实力算什么东西。
槐安笑了笑说道:“神剑虽好,但也得有命拿。上一次神剑初临的时候就已经陨落了大批高手,从那时候他们就知道神剑不好惹,现在在没有确定神剑状态的情况下,轻易不会有真正的大能者来,所以各族在联合商议之后,决定这一次大家都不会派超过道宫境的强者过来,这一次神剑的归属全部都由那些小辈来争夺,谁有本事那便是谁的。”
苏牧狐疑的看了槐安一眼:“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槐安仰天一叹道:“事关身家性命,怎能马虎行事。”
“怕死是好事。”
他们话刚说完,这时天际便忽然传来一声声轰鸣。
这些轰鸣声来自四面八方,犹如一声声闷雷。
苏牧看了看远空说道:“抓紧时间吧,他们的行动已经开始了。”
墨阳广有些担忧,此时也不再继续带苏牧他们绕弯子。
右手一挥,几柄大剑凭空在几人的脚下凝聚成型,然后带着他们飞速远去。
苏牧有些不明白。
“你们不是说自己是什么守剑人吗?剑难道还不在你们附近?”
墨阳广苦笑一声。
“小友说笑了,圣剑之威,岂是我们能够阻挡的,在这断剑域里面,除了那些皮糙肉厚的玄兽,没有谁能够长期在圣剑的周围生存。即便如此,我穷溪村的平均寿命都只有五十年,我们这所谓的守剑人也只是为了活命尽量不让玄兽靠近圣剑罢了。”
苏牧默然。
在没遇见之前他实在无法想象这种事情。
一个族群生活在水生火热的环境之中,生存无时无刻不面临着巨大的威胁,而且他们永远都看不见出去的希望。
“圣剑所在之地我们叫做剑渊,一般的玄兽无法靠近,实力太强的也无法进去。”
“这又是个什么原理?”
墨阳广摇头一探:“小友到时一看便知。”
这老东西,到现在都还在卖关子。
没过多久,他们便临近了剑渊所在的地方。
那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巨大的裂缝仿佛要把这断剑域分成两半。
还没有过去,苏牧便感觉到一阵十分强大骇人的压力,而且他还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悄无声息的流逝着。
但下一刻,神藏内一股清凉的感觉便浸透他的全身。
是他之前所服下的那半滴星琼液。
他身边的仲冬灵在经过最初的不适之后也迅速的回归正常。
苏牧松了一口气。
现在他最怕仲冬灵出现什么意外。
再看看另一旁的槐安和齐洛,他们脸上不仅没有半点痛苦,反而还有几分享受的意思。
想来应该是他体内所孕育出来的那一枚太阿剑碎片所致。
墨阳广一路上都在观察着这几个人。
从剑营开始行动之后他就一直在关注着这个事情。
这是整个穷溪村生存下去的希望。
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想着直接把人控制起来,但当他真的见到这几个人之后,立马就意识到了这几个人并不像看上去那般简单。
那名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少年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但是墨阳广能够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直面圣剑的压迫感,虽然这种压迫感十分的微弱。
而他怀里面的那只玄兽也和寻常玄兽有着很大的区别。
还有那名女孩,即便她现在已经收敛了所有的锋芒,但他同样能够感受到女孩隐藏在身体深处那股邪恶的气息。
他这一辈子都没有遇见过如此阴邪的气息,更加可怕的是墨阳古木和他说这女孩能够汲取别人的生命力。
他都一把年纪了,谁不想活得更久一点,如果是在平常,这种妖孽是非除不可的,但现在他还真的不敢动手。
最后那名少年……
明明看上去是人群里最正常普通的一个,但越是相处,墨阳广就越觉得心惊肉跳。
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有啥子厉害的,但和他相处的时候,墨阳广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人家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老家给端了。
这种直觉来的莫名其妙,但墨阳广一向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
现在看到这几人面对这圣剑这幅轻松的样子,墨阳广就庆幸自己之前忍住了下手的冲动。
“圣剑就在下方了,几位请随我来。”
墨阳广招呼一声然后率先往深渊所在之处飞去。
眼看即将进入深渊的时候,苏牧内心深处忽然涌出一股十分强烈的不安。
就连一直躺在槐安怀中的齐洛也在这一刻直接串到槐安的肩膀上面,朝深渊所在的方面无声的嘶吼着。
仲冬灵的身上瞬间涌现出淡淡的血雾,在她刚开始有动作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面。
“交给我来就行。”
苏牧平淡的声音让她感受到几分安定,血雾渐渐淡了下去,直至不见。
几人的身影直接停在了半空之中,苏牧面色平静的看着前方的墨阳广,他随时做好了开门放藤妖的准备。
玄灵说妖祖的实力已经突破到了一个全新的境地,是骡子是马也该拉出来溜溜了。
“你什么意思?”苏牧开口。
墨阳广笑了笑,头也不回的说道:“请几位稍等一下,这里还有一点麻烦需要处理。”
还没等苏牧几人应答,墨阳广便缓缓放开了自己身上的气势。
五宫、归元、百玄……
随着他气势的外放,墨阳广仿佛就像换了一个人。
原来的墨阳广看上去活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现在的他却宛如一把出窍的利剑。
算不上高大的身影站得笔直,像是正在等待着什么。
苏牧原本以为墨阳广的实力最多也就在道宫境的样子,但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和善得有些懦弱的老头竟然有着道宫境巅峰的实力。
妖祖道宫境的实力一直都是他的倚仗,但现在……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之前的态度没有惹怒这尊大神。
正当苏牧暗骂墨阳广阴险的时候,一声低沉的闷吟声从深渊底下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