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岚乔一瞬间像是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气，目光一下子没了焦距，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我送你回去。”宁珩扶住她，也不多说什么，吩咐下去备车，现在去看看凤家的情况才是最要紧的。
凤岚乔回到凤家的时候，天色已暗，凤家处处都没有点灯，昏暗的夜里有种寂寞悲伤的味道。
“走吧，去看看。”宁珩握了握她冰凉的手，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她，让她不至于踌躇不前，“你也想要见到老夫人最后一面的吧？”
毕竟老夫人是真心疼爱她的。
凤岚乔走到福寿院门前，听着里面压抑的哭声，有熟悉的陌生的，全都化作洪流呼啸而过，从耳边过去，最后眼前熟悉的门和院子也都陌生起来。
黑暗中像是一张巨口，蛰伏着想要把人吞噬。
里面的悲伤潮水一般涌来，似要将人淹没。
宁珩站在她的身边，并不催促。
许久，凤岚乔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和外面的昏暗不同，福寿院里面很明亮，似乎所有的灯都被点起来了，蜡烛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房间。
宁珩虽然和凤岚乔有婚约，但毕竟是外男，因此在外面等着。
凤岚乔一步一步的走进去，身边是熟悉的人，却不知怎的， 面孔看上去都陌生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凤国公怒斥道，他本就对凤岚乔不满，现在看见她之前居然不在府中，更是生气，带着怒气的声音扰了房内的气氛。
凤岚乔却像是听不见他的话一般，一步一步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的老人。
老夫人穿着一件深青色的大褂，脖子上带着她最喜欢的南红珠，头发散开放在床上，表情很平静。若不是毫无血色的唇和她冰冷的温度，她看上去就只是普通的闭上眼睡着了而已。
“祖母，你怎么了？”凤岚乔蹲下身，跪坐在床边，握住老夫人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
冰冷的手和冰冷的脸蛋，一时间竟然分不清到底是哪一样的温度更冷些。
“我是乔儿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凤岚乔说着，露出笑容，眼泪却掉了下来，“早上的时候您还答应明日要吃我做的芙蓉露呢。”
她慢慢的说着话，声音很轻，却扎心的很。
凤国公也收回了手，移开了视线。
老夫人去了， 他当然也难过，可不可否认的，他心里也有那么些微的轻松。老夫人管的太多了，总是操心他这里那里的。分明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根本不至于那样操劳。
他的难受比起凤岚乔来，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凤岚乔握着老夫人的手，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天的事情，她们之间的约定，脑子却跟着混沌起来。
这一世的记忆和前世的重合，她记得老夫人去的比现在要晚些。她当时也是这样难受的哭了出来。
就算老夫人对她总是要求严苛，甚至对总是达不到要求的她总是不满，可她心里知道，老夫人对她是上心的。
在一起的时候不觉得，现在老夫人去了，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往日的许许多多的事情，眼里怎么都控制不住。
最后在难以言喻的悲伤中，她眼前一黑，在旁人的惊呼声中倒下了。
再度睁开眼睛，眼前是月牙白的帐顶，外面明亮的烛光渗透进来也如月光般柔和。
啊，是梦吗？
凤岚乔想着，罩帐就被人从外面掀开了。锦绾的眼睛红红的，手里端着瓷碗，声音有些低哑，“小姐醒了？”
看样子不是梦。
“恩。”凤岚乔坐起身，就着锦绾的手喝了几口红枣薏仁汤，醒了醒神。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问道，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的厉害。
“小姐昨晚在老夫人床边晕过去了，现在已经是五更天了。”锦绾放下瓷碗，拿起秀帕擦掉凤岚乔唇角的汤汁。
“时候还早，小姐要不要再休息一阵？”
休息？
凤岚乔苦笑，她只怕是睡不着了。
“罢了，让我一个静静吧。”
锦绾点点头，收拾了东西出去了，关门的声音很小。
窗外还是一片昏暗，冬日就是这点不好，总是天昏地暗的， 天亮的时辰也晚，总是黑漆漆的。
她也觉得自己是在黑暗里走，一步一步的，一不小心就跌了个跟头。
凤岚乔闭上眼，似乎还能感觉到老夫人温暖的手在自己脸上摸了摸，温暖的感觉流连忘返，却还是消失不见。
鸡叫了几声，天光既白。
房门轻微的响了一声，凤岚乔没去在意，只当做是自己丫鬟进来了。
“乔儿……”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才一下睁开眼睛，“大哥？”
凤赫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袖口和领口都皱巴巴的，眼睛里面也布满了红血丝，似乎是一夜未眠。
“嘘！”听的她出神，凤赫眼神一变，立刻捂住她的嘴巴，“小声一点，当心隔墙有耳。”
凤岚乔点点头，他这才把手拿掉，在床边坐下。
两人沉默了一阵，凤岚乔才主动开口道，“大哥怎么突然来了？”
“祖母的死。”凤赫抿紧唇，半晌才低声道，“我怀疑其中另有蹊跷。”
“什么？”凤岚乔一下坐起身，目光灼灼的盯住他，眼神里翻滚着什么，半晌才低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大哥？”
“我只是怀疑。”凤赫叹了口气，“昨夜我从外面回来，想要回去之前看看祖母，却发现院子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说是祖母已经睡下了。”
“虽说这也有道理，但我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还是进去了。”凤赫低声道，“要不然的话，祖母的死应该是今天早上才会被发现。”
一般主子休息了，身边至少都有一个或者两个贴身丫鬟守着。
特别是老夫人身子不舒服，身边更是不能离人的时候，就那么静悄悄的死在了院子里，的确是很不同寻常。
凤岚乔一下子有了精神，思索了一下，“你是说，有人在暗中操纵，害死了祖母？”
“我只是这么猜测。”凤赫重复了一遍，又叹息道，“要是真的是这样，乔儿你想想会是谁，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