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祥。”老夫人淡淡道，“我问你，凤家的当家主母是谁？”
当家主母当然是乔氏。
“乔氏丧德败行，根本就不配做凤家主母。”凤国公冷冷道，“连姨娘的孩子都容不下，我没有这样心如蛇蝎又没有容人之量的妻子。”
他对乔氏的看法已经在张姨娘的影响下固有化了，作为丈夫来说，这样评价自己的妻子，可以看出其实他的心里对乔氏已经完全没有爱意了。只要想到都是不喜欢的感觉。
他不会去想乔氏以前有多么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不回去想乔氏是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委屈。
他只听信张姨娘的话。
老夫人皱了皱眉，看向张姨娘的目光中多了警告，而那份不喜则是更加明显了。
她嫡庶尊卑的观念看的很重，乔氏既然是当家主母，那她自然是要护着。况且，乔氏本就没有做错什么。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只怕是还有不少的猫腻。
“既然是当家主母，那么做这些事情又有什么错？”老夫人打断凤国公的话，冷冷道，“若是主母不愿意妾室生孩子，妾室就应该自己服下避子汤，张姨娘嫁过来之前，连这些都没有和你说过吗？张家的嬷嬷是怎么教导你的？”
她的视线如刀子一般瞪着地上跪着的张嬷嬷，“如此看来，我很怀疑张家的家教。一个放在你身边的嬷嬷不知道时时刻刻提醒你谨言慎行，却知道出来妖言惑众，诬陷当家主母，真是胆大包天。”
说着，老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桌上摆着的白瓷茶盏被这么一个震动弄的倒下，里面的茶叶和茶水流了一桌。
冬日里滚烫的茶水冒着热气，老夫人满面肃容，冷冷的看着张姨娘。
“老夫人息怒。”张姨娘心里一惊，立刻跪下，直道自己失察。她和这位凤老夫人相处的不多，只知道是个重视规矩的人，却没想到会这么明晃晃站到乔氏那一边。
要知道她腹中可是凤家骨肉！难道她就完全不心疼？
老夫人看她一眼，语带轻蔑，“妾就是妾，说的难听一点，就是主母要把你发卖了或者是送给别人都可以。一点规矩都没有，还在我面前耍什么伎俩？”
张姨娘手掌一抖，跪在地上不敢说话，噤若寒蝉。
凤国公看的一阵心疼，赶忙劝说道，“母亲别这么说，也是儿子把她宠坏了……”
“你也知道？”老夫人冷笑，并不因为他的这番话而神色缓和，反而更加冷然，“我早就和你说过无数次的话，你难道不明白？非要等到闹出什么事情来，才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吗？”
凤国公被老夫人一句一句说的不敢作声，只好拧眉小声赔罪，脸上还有几分尴尬。
凤岚乔坐在老夫人的身边，目光淡淡的看着墙角的香炉，鎏金紫莲的香炉冒着袅袅的青烟，檀香的味道在空中扩散，让人平心静气，
老夫人会这样护着乔氏，非但是因为她是凤家的当家主母，更重要的是，她是老夫人心目中皇后人选的母亲。
张姨娘心里只觉得奇怪，为何老夫人不看重她腹中骨肉，却没去仔细想。
凤岚乔却看的明白，张姨娘腹中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不会给凤家带来什么改变。皇子们都已经长大，若是等到张姨娘的孩子长大，皇子们早就成亲生孩子了。若是个女儿，自然也不可能培养来做皇后，
要是个儿子，凤家已经有一个出色的凤赫了，又何须一个？不过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罢了。
老夫人的确是宠爱她，的确是因为乔氏当家主母的身份。但对张姨娘多加苛责的原因，却是在她身上。
因为她是老夫人培养出来的未来皇后。
凤云和凤琳都是凤家旁系的女儿，若是这一辈还没有出一个皇后的话，凤家嫡系的风头只怕都要被旁系的出光了。
所以老夫人迫切的想要一个皇后出在嫡系，上辈子属意的人选是她，这辈子也是一样。只是上一世老夫人经常会苛责她，看她的眼神也总有些失望，这一世却大不相同，甚至是相悖。
原因，大概也只是因为上一世的她不够让老夫人满意吧。
主厅内安静了一阵，老夫人厌烦的挥了挥手，“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要随便的去想，不然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妾室就要有妾室的本分，别一天到晚的盯着当家主母的位置，也不看看那个位置是不是你能坐下去的！”
张姨娘被这一番话说的脸颊通红，又是羞耻又是恼恨。
老夫人这番话说的她心机深沉，整日耽于设计任性，构陷他人，是个心机深沉的小人。
“以后这种时候，别抬到明面上来说。”老夫人继续道，又有些不满，“给了一个妾室把关中馈的权利本就不对，倒让她心大了。”
有老夫人护着，原本气势汹汹要教训乔氏的人反倒是成了被教训的一个，低着头掩盖着眼中的情绪。
最后还是凤国公把人带走的，走的时候张姨娘很平静，似乎真的幡然醒悟了，可凤岚乔却一下警觉起来。
你相信在你的教导下，狼会变成狗吗？
永远不会。
她忽然不气势汹汹了，只说明在等待时机，狠狠的咬上一口罢了。
凤国公带着张姨娘回了院子，老夫人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她许久不曾出面处理这些事情，这次出来说了这样多的话，倒真有些乏了。
临走前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凤岚乔的手，意味深长。
其中有什么意思，还是要自己去体会了。
“母亲。”凤岚乔摸了摸自己的掌心，把乔氏扶起来，温声道，“我送您回院子吧。”
月朗星稀，寒气逼人的夜里，走路的时候呼吸都冒着白气。
凤岚乔垂眸走着路，心里却盘算起来：张姨娘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若是她再次对乔氏出手，她不在身边的话，要如何护着乔氏？
说来说去，还是要让乔氏自己想明白才是。
心里思索半天，斟酌了半天，凤岚乔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