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我自己在把关中馈上没有做好,才会让三小姐对我有这样的误会。”张姨娘低声道,嗓音有些低哑,愈发显得柔弱。
“老爷。”她轻轻攥住凤国公的手,抬眸看他,眸如秋水,水光莹莹,“还是把中馈交给他人来管吧,我只怕是担当不起这样的责任。”
凤国公心头大为怜惜,轻轻握住她的的手,说了好些安慰的话,还让她不必担心,必是会好好管教凤岚乔,不让她再次造次。
而中馈,自然还是好好的在张姨娘的手中握着。
只是虽说不对凤岚乔太多苛责,但是也少不得要敲打一番,不能让她太不明事理了。
凤岚乔从书房里出来,慢悠悠的走回梧桐苑,樱宁跟在她身后,时不时的抬起眼偷偷去瞧瞧自家小姐的表情。
“怎么了?”关上门,内室依旧的凉的,凤岚乔坐上美人榻,拿起薄毯盖住发凉的双腿,看着樱宁生火,“一直盯着我,有什么想问的,只说便是。”
“小姐,老爷说的话虽说有些过分,可您……”樱宁拨弄了一下炭火,不一会儿火苗就冒出来,炭火被渐渐烧红,散发出温暖灼热的温度来。
方才凤国公说的那些话,就算是她听见了心里都难免有几分不快。小姐被说的好像是格外不懂事不懂得体谅的刁蛮千金一般。
不就是怀孕了吗?至于当成什么宝贝一般?原本就是那个什么张姨娘做出对夫人动手的事情,小姐才一怒之下冲过去的。
可凤国公却不问缘由,一竿子打死,直接斥责了凤岚乔。
“有一点我们要明白,她现在怀孕了,在父亲心中自然金贵。”凤岚乔喝了口暖呼呼的梅花酿,温热的酒液滑入喉间,带来微微发热的灼烧感,暖融融的,很快温暖了冰冷的身子。
她体质偏寒,本就受不得风雪,之前在宫中受的伤虽说好的七七八八,却也是要好好调理。如今天气越发的冷了,她在寒风中走不得几步就浑身发冷,如今到了室内,暖洋洋的人也开始犯懒。
“倒是可惜了。”凤岚乔放下手中的杯盏,细白的手指捏着青瓷的酒杯,在窗外的天光下显得更加白皙和谐。她微眯起眼睛,不甚在意的放下杯子,淡声道,“她倒是好运。”
原本谋害主母的这么一顶帽子掉下来砸在张姨娘身上,就是凤国公不舍得动她也免不得要责罚。
再者说,就算不责罚了,心里难道就真的不会有什么芥蒂吗?
表面上可能不会表现出来,但是要说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那就未必了。
凤岚乔心里低语,柳姨娘和凤国公那么多年,可谓情深义重,可一发现她不是自己心目中以为的那个模样,凤国公还不是感觉受到了欺骗,原先的感情也迅速的变成了厌憎。
可见他喜欢的,并不是柳姨娘,而是柳姨娘这么十几年来,表现在他面前的模样。
现在张姨娘也是那般模样,甚至更加温婉端庄, 自然在心里他也就更喜欢张姨娘了。
事情要是顺利的话,就算凤国公免去张姨娘应该受到的惩罚,也免不得会在心里怀疑:张姨娘是否真的和表面上表现出来的一样?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只消在合适的时候稍微浇水,就能迅速的章程参天大树。
凤岚乔毫不怀疑,只要张姨娘逐渐被怀疑,她迟早会失去凤国公的宠爱,届时,自然能够被轻易扳倒。
可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的就是张姨娘会身怀有孕。
现在凤国公满心满眼都是她,怎么看怎么顺眼,哪里还会仔细推敲那么多?
只怕张姨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小姐也太冷静了。”樱宁有些忿忿,“她分明就是个毒如蛇蝎的女人,还对夫人动了手,老爷都不会想想吗?”
“父亲现在满心都是张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哪里还有闲工夫想到兰乔居和梧桐苑?”凤岚乔失笑,在最初的震惊和恼怒之后,她现在的心绪倒是平静了许多。
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张姨娘有孕,也终究有办法,只是还消从长计议罢了。
“樱宁,你想的太简单了。”锦绾从里间出来,她刚刚一直在收拾着房内的衣物,听着她们的话并未出声,此刻出来,略有些不赞同的看了樱宁一眼,轻叹道,“现在张姨娘怀孕,却还把持着中馈,你就没看出什么来吗?”
当初乔氏怀孕的时候,柳姨娘可是直言有孕就不该把持中馈,以免劳累了身体。后来这也成为了凤家的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了,有孕女子就要把手中的权利交出来。
毕竟这也是为了孩子。
这么多年来,就算柳姨娘那时候心不甘情不愿的,却也是交出来了。可张姨娘不然,她柔柔弱弱的几句话,不就让凤国公把原本该拿回来的权利,继续交托在她手中吗?
虽说凤岚乔也不需要这份权利,可这种事,终究是让人不爽啊。
她看了眼心中了然的锦绾,冲她不紧不慢的笑了笑,转眸看向窗外。
白雪皑皑,果然是冷冬啊。
锦玉阁内暖洋洋的,火盆内烧着上好的银丝炭,炭火烧完之后会变成一丝一缕的,不会扬起一丝一毫的灰尘,也没有丝毫异味。
织锦的帘子绣着牡丹盛开,美人梳妆的图案栩栩如生。
张姨娘斜倚在雕花木床上,只着中衣,看上去格外的纤弱,弱柳扶风,不堪重负,说的也不过如此了。
身边的丫鬟婆子伺候起来也更加尽心,谁不知道,如今锦玉阁的这个主子,可是凤家最受宠的主子,
就连即将嫁给太子殿下做太子妃的三小姐,不也因为得罪了她吃了挂落?可见受宠的程度了。
张姨娘端着药碗喝了一口苦涩的药汁,有些不悦的皱眉。
“姨娘可别嫌弃,这是老爷特意让宫里太医开的药方,对于安胎养神,最好不过了。”张嬷嬷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被她如此一说,张姨娘才有些不情愿的把碗中药汁喝掉,又飞快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茶,冲散口中浓郁的药味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