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拿了银两，快活的出去了。
张姨娘放下茶盏，“不过一个小丫鬟，这样藏着做什么？”
屏风后面走出以来纤长的身影。
凤岚乔扯了扯裙摆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淡笑道，“谨慎些总归没错。”
张姨娘抿紧了唇，心里暗骂。凤岚乔比起凤棠精明的多，心思也细腻的多。虽然主意是她出的，甚至给柳姨娘的药也是她给的，可她从来没露面过。
从始至终，都不曾有其他人知道这是她们两人合谋的事情。只有张嬷嬷清楚，可也不曾留下什么证据。连在她这边都是如此，凤岚乔自己那边只怕更是什么都没留下。
到时候就算柳姨娘的这件事情败露，她的手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沾染一点不该沾的东西。
重重放下茶盏，她压下心里的几分不快，冷冷道，“三小姐好计谋，现在柳姨娘口不能言，没了那巧言令色的本事，只怕老爷也不会多看她几眼。”
柳姨娘本就是仗着自己和凤国公多年的情分才能和她争个一二，现在没了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男人心里都是健忘的，长久的不去见她，只怕也会忘记。
凤岚乔挑眉看她一眼，“姨娘说的什么话，我只是提点了几句而已，真正动手的都是姨娘，姨娘才是好本事。”
“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我先恭喜姨娘了。”她拱了拱手，面带笑意，眼眸却始终淡淡的。
张姨娘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略动了动眼眸，扬手让张嬷嬷出去，顺手把门关上。
樱宁跟在凤岚乔的身边，见此神色动了动，不动声色的上前了一步。
“没关系。”凤岚乔伸手拦住她，淡笑着道，“姨娘该是有什么事情想和我说吧？”
“和三小姐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张姨娘露出一点儿笑意来，手掌在椅子的扶手上摩挲了几下，心下思量片刻轻笑着道，“虽然现在柳姨娘再度失宠，可她心思诡谲，歪点子多的很，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
就像这次一样。
她本以为给柳姨娘带上那么大的一个罪名，通奸这种罪名放在谁身上都无法翻身，没想到柳姨娘竟能翻身。
想到这点她又是一阵心气不顺，虽然现在把柳姨娘再度打入土里，可经过了之前的那件事，那种教训，她可不会被这种表象蒙蔽。
毕竟谁知道呢？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谁知道凤国公都在想什么？她跟在凤国公身边不过一年，比不得柳姨娘十几年的揣度。
“姨娘的意思是？”凤岚乔挑眉，眼里流露出几分兴味。
她总是平淡的模样，仿佛什么都在意料之中，张姨娘早就看她那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顺眼了。
当下斩钉截铁的道，“要是她再度翻身，必然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你我筹谋所致，到时候定是会对你我出手。”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斩草除根！”
凤岚乔看着她，闻言眼睛里面光华微内敛，顿了顿才轻笑，“姨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柳姨娘毕竟是我的姨娘，再如何我也不该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才是。”
虽是这么说，可她看柳姨娘想必是早就不顺眼了。张姨娘也看出了端倪，这些时日的表现看来，凤岚乔简直比她还要巴望着让柳姨娘去死。
现在的推脱也只是不想到时候承担责任被怪罪罢了。
“三小姐不必推脱，好好考虑一下我说的话才是。”张姨娘笑盈盈的道，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含着春波，说不尽的温柔。
仿佛刚刚说出那种狠毒的话的人不是她。
凤岚乔放下茶盏，目光轻轻的在张姨娘身上扫过。张姨娘今日穿着一袭蜜合色的妆锦袄裙，裙摆绣着并蒂莲花，露出一节樱桃红的鞋尖。
站起身的时候，身段纤柔，体态婀娜，依旧是少女的模样，却又有了少妇的风情。
的确是个可人儿，难怪父亲那样宠爱她。
而她说的话，的确是不错的。
凤岚乔垂了垂眼，眼波流转带上了轻轻笑意，“姨娘说的的确是，斩草除根，可这草如何才能除的干净。”
她声色温柔和软，清凌凌的，如水珠泠泠，“还要看姨娘的方法了。”
张姨娘下意识的看向凤岚乔的眼睛，正巧看向那一双水汪汪的凤眼，水波闪亮，却清冷寒凉，正好打了个照面。张姨娘愣了一下，待回神的时候，凤岚乔已经移开了视线，慢悠悠的道，“毕竟从前就已经留下了一个极好的由头，我若是姨娘，就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张姨娘立刻回神，微微一愣，过去留下的由头？
柳姨娘行事谨慎，从来不留下什么把柄，也只有和人私通的事情是被实锤了板上钉钉的。
“可她既然被放出来，就说明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老爷相信了她的清白。”张姨娘皱了皱眉，不明就里，“既如此，这便已经没用了。”
凤岚乔下了眨眼睛，接着说下去，“需知怀疑的种子种下容易，却不容易拔出。就算表面干净了，内里却还有根须存在，只要稍微浇水，就能再次长出参天大树。”
张姨娘愣了一下，微垂下眼睛，双手攥紧，很快又松开，“三小姐的意思， 我明白了。”
她站起身，送凤岚乔出去，走出内室的时候，珠帘中的一串勾住了步摇，陡然断裂，颗颗玉珠噼里啪啦的落了一地，咕噜噜的滚落。
几颗珠子咕噜噜的滚到脚边，凤岚乔抬起头看着张姨娘有些尴尬的面容，微笑着起身告辞。
“想必姨娘还有些事情要忙，乔儿就不打扰了。”
张姨娘胡乱点了点头，看着她出去了才再度坐下，撑着头许久才叹息一声。她的确没想到那些，这凤岚乔小小年纪，懂的东西却不少，更是深谙人心算计那一套。
她甚至可以猜到，这次对柳姨娘的算计，柳姨娘每次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她都早就看透了。柳姨娘是一步一步跟着她的算计，踩进了早就准备好的陷阱。
若是可以，最好不要与之为敌。
她在心里笃定了这一点，扬声叫张嬷嬷带着丫鬟婆子进来打扫干净一地的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