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歌浅浅一笑,眼睛却含着冷意,贯来温柔的人总是把恨意深埋在心里,隐而不发。
但这份恨意可以存在几年十几年,等待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就摆在他的面前,不去利用一下的话,可太可惜了,对吧?
更深露重,鸦声喑哑,夜色昏沉。
而暗夜中,有些东西悄悄的冒了出来。
今天御案上又没有弹 劾高家的文件。皇上揉了揉额头,更加烦躁。
以前不能动高家的时候,弹 劾的奏折雪花一般飞御案上,他现在等待一个机会的时候,却半天也捉不到一个错处。
别提多憋屈了。
这种憋屈让他中午在凤仪宫用膳的时候脸色也不大好。
而这份不好的心情在听见外面传报贤妃送鸡汤进来的时候到了顶点。
“扔出去,朕不想看见她的东西。”皇上摔了筷子,冷斥道。
殿内的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垂下眼睛看着地面噤若寒蝉。
凤琳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看了一眼皇上铁青的脸色,也搁下了筷子。
“陛下。”她挥挥手让殿内的人退出去,柔声劝慰,“莫要气坏了身子,贤妃也是为了您的身子好。”
“为了朕好?”皇上冷笑,“她能为了朕什么好?”
说完他又看了眼凤琳,抿抿唇缓和下几分脸色,“罢了,是朕迁怒了。”
两人近来感情甚笃,皇上也很少把朝堂上的情绪带到凤琳的面前,今日这样失态还是第一次。
虽说他压抑了脾气,可这顿饭吃的还是味同嚼蜡,草草应付了几下就结束了。
“朕还有事,先去养心殿批折子。”
凤琳微微蹙眉, 让下面的人收拾掉桌上的饭菜,转身进了内室。皇上的脾气是因贤妃而起,她也不必过多在意。
午后,今日出了日头,风和日丽。
御书房里面却是一阵阴云密布,皇上斥责了六部。
宁远歌到的时候,站在门口都能听见里面皇上生气的声音。在外面等候了不多时,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几位大人满头是汗的走了出来。
“见过四殿下。”行过礼之后,也就匆匆离去。宁远歌一一还礼,目光在最后的高佑身上停留了几秒钟,意味深长。
看着众位大臣的身影远了,他才整了整衣袖,抬步走进去。
而宁远歌进去不到一刻钟,御书房内就传来了摔茶盏的声音,还有皇上的咆哮,“你说的都是真的!?”
外面的小太监缩了缩脖子,害怕的同时又有些奇怪。每每四殿下和陛下商议朝中事宜,总是和和气气的,怎么今日竟让皇上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外面听着都惊心动魄,里面到底是何等光景?
地面上碎瓷片飞溅,茶水洒了一地,御案上的奏折被一怒之下挥到桌下,
皇上铁青着脸,立于堂上,眼神闪烁不定,怒意连连。
宁远歌跪在地上,“父皇息怒。”
“息怒?朕怎么息怒?”皇上寒声道,咬牙切齿,“高佑是朕的肱骨之臣,竟然做出这种枉顾人伦的事情来!”
“宁远歌,你今日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一字一字都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来,分外可怕。
宁远歌面不改色的磕了个头,“父皇,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就是摘了儿臣的脑袋也无妨。”
让他这么自信的自然不是凤棠的一家之言,他专门让人去调查过。虽然凤家想办法压住了,但也只是不让消息传出去罢了。
真正要调查起来,还是很容易查到端倪的。
柳姨娘的确和高佑有染,这一点是一定的,只是不知道有染十几年是真是假。但这不重要,不过一张嘴罢了。
皇上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冷笑三声,一字一顿的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一句话, “好,真是好的很。”
“好一个国之栋梁,真是朕的好臣子!”
“来人,给朕把高佑传过来!”
皇上雷霆震怒,下面的人害怕,动作也是飞快。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把还没出宫门的高佑给叫回来了。
高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皇上又想到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吩咐,进了御书房才发现几分不对。
满地没收拾的瓷器碎片,跪在地上背脊挺直一言不发的宁远歌,还有皇上铁青的脸。
这是?
他心里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拱手道,“陛下?”
“高爱卿。”皇上的声音森寒,听了让人止不住的脊梁骨发冷。
高佑把腰弯的更低了,瞟了眼跪在一边的宁远歌,猜测道,“不知道四殿下犯了什么事情,让陛下如此震怒?”
他的话让皇上微微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好像听见的是什么天大的消笑话。
“远歌,你起来吧。”笑过之后,皇上淡淡道,冷锐的目光放在高佑身上,沉冷又让人不寒而栗。
宁远歌站起身,退后几步站在一边,垂眸不语。
高佑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却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事情不整治的。
“朕记得高爱卿家中有娇妻美妾,还育有两子一女是吗?”皇上慢悠悠的道。
高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却还是点了点头。
“那为何觊觎其他臣子的美妾?甚至不顾彼此身份,通奸有染十余年!”
皇上霍然起身,随手抄起一本奏折丢过去,装着奏折的木盒重重的砸在高佑额角,尖锐的棱角登时就给他的额角增加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但高佑连擦一下的功夫都不敢耽搁,“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皇上恕罪!”
“恕罪?”皇上气的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已然是勃然大怒,“你可真是朕的好爱卿啊!朕日 日重用于你,却不知道你是这么个不是个东西的东西!”
“如此枉顾人伦,不要脸面的事情,你居然做的出来!”
“朕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高佑额上的口子往下淌血,血液往下流到眼睛里面,他也不敢妄动,只“砰砰”的磕头,浑身抖如筛糠,“求皇上恕罪!”
皇上盯着他奴颜婢膝的模样,眼神冰寒。
高家一直是一块讨厌的骨头,哽在他的喉间,上不去下不来的。原本只是有些不舒服,现在却已经是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