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想说，那便当做我没问过。”宁远歌喝了一口茶，轻笑着道。
虽然这么说，但他明显的表露出了自己的情绪，凤棠就算不想说，也不敢不说。
沉默。
宁远歌并不着急，依旧慢慢的喝着茶，许久之后，凤棠才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苦笑，“看样子殿下对我们凤家的闲事还挺感兴趣的。”
“我只是好奇心作祟。”宁远歌淡淡道，“凤小姐要是不想说，那便也没什么。”
茶凉了，喝起来分外苦涩。凤棠端起来喝了一口，“让人来换一壶茶吧，太苦了。”
小二很快就进来把茶壶端走，一壶新茶很快就送上来，这一次是西湖龙井，清新的茶香，和普洱的沉稳不一样，有着淡淡的清新味道。
凤棠垂下眼睛，叹息道，“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只是我实在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小事，不该一直瞒着。”
宁远歌并不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的沉默似乎给了凤棠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其实，我犹犹豫豫不敢说的事情，正是关于家中的姨娘。”
凤家的侍妾不少，但抬了姨娘的只有柳姨娘和张姨娘，这两个一个有个作为端王妃的女儿，一个是张丞相的女儿，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但光是关于姨娘的事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宁远歌喝了口茶，心里已经有些索然无味，但良好的修养还是让他安静的听着凤棠说话。
“这件事，不光和凤家有关，还和高家有关。”凤棠看着他，“所以我才会觉得此事不容小觑。”
高家？
宁远歌眯了眯眼，旁人可能不知道，高家也是身在其中看不清楚，可他却明白的很，在皇上心中，高家的权势太过，已经威胁到了皇权。
而凤家府中的一个姨娘，怎么会和高家扯上关系？
这些思索他压在心里，面上始终不动声色，温文尔雅，只是目光中露出一点征询。
凤棠深吸了一口气，刚刚的干脆果断好像一下子消失了，她又变得支支吾吾起来，和最开始一样。
“是，是府中的姨娘……”她咬着下唇，白皙的面皮红了红，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难以启齿。
一句话她憋在嘴里憋了半天，半天还说不出下一句。
“府中的姨娘怎么了？”宁远歌叹息，“你慢慢说。”
他的态度让凤棠安稳下来了几分，闭了闭眼，自暴自弃一般道，“和高佑高大人有染！”
厢房里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宁远歌微微睁大眼睛，目光终于不再平静如水，露出了惊讶和不解。
“高佑高大人？”他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高佑是贤妃的亲弟弟，刑部尚书，高家最有前途的男人。他虽然有些好色，但也有能力，实在看不出会看上凤国公府中的姨娘。
他面色变了变，半晌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真是让我惊讶。”
凤棠更加坐立不安，一双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咬着下唇。
“无妨。”宁远歌揉揉额角，叹息着，却又轻轻笑了一下，“你继续说，我很有兴趣，倒是很想知道此事到底如何。”
厢房内有窃窃私语，窗外明月西垂，清辉皎皎。
宁远歌微垂眼眸，看着手中茶杯内的茶水渐渐凉透。
等到凤棠终于说完了，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真是，没想到啊。
高佑和柳姨娘竟然有这种内情，也真是没想到高佑那种人，竟然喜欢柳姨娘那样的女人喜欢了十几年。
不免有点可笑。
果真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啊。
高佑在京城内的风评算不上好，虽然他不是草包，也的确有能力。但他嚣张跋扈，和他的姐姐贤妃有十成十的相似。
而官员们想要巴结他，需要做的也很简单。
金钱，美酒，美人。
高佑庸俗又好讨好，但他是个完完全全的贪官污吏。宁远歌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偷偷的骂他，也知道有多少人是他那一派的。
只是没想到，还能在凤棠这里听见这样的密辛。
凤棠挽了挽袖口，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户。窗外明月皎洁，可以从这里看见淮河，画舫上的美娇娘娇笑着招揽客人，是京城的无边风月。
这是最繁华的都市，最纸醉金迷的地方，也藏着最深的污秽，
“父亲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很生气。”她轻声道。
这也正常，不管是哪个男人，知道心爱的美妾竟然给自己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心里只怕都不会痛快到哪里去。
要是他的话，肯定会把那两个人一起丢出去。
凤棠一直看着他的脸色，适时道，“父亲顾忌着端王妃和高家，不敢公之于众。再者说，这也的确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端王妃不算什么，宁远歌想着，端王不会因为一个不喜欢的王妃和凤家作对，现在的情况，反而是端王妃不敢得罪凤家才是。
这也难怪了柳姨娘被关起来了，凤柔也只去看过一次。
问题只是在于高家而已。
高佑是高家最心爱的儿子，还是独苗苗，千娇万宠的长大，这辈子都顺顺当当舒舒服服的，也难怪会养成那一副骄纵傲慢的模样。
宁远歌虽然没有野心，但也是操心着国家的未来的。高家是皇上的心头肿瘤，他当然也想要分忧解难。凤棠观察着他的神色，在恰当的地方添油加醋。
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很好，从前秋姨娘在的时候也是个不得宠的姨娘，她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一点，很早就知道看人脸色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的本事。
现在让宁远歌知道了这件事情，接下来的目的，就是让他主动去和皇上说了。
凤棠心里盘算着，面上却是愁云密布，长吁短叹。
“柳姨娘那等女子，说的难听根本是丧德败行，父亲和老夫人早就想要把她扔出去，这种人留着也是碍眼。”
“但碍于端王妃和高家，第一面子上过不去，第二端王哪里不好交代，也一直不敢公之于众。”
凤棠皱着眉叹息道，“也正是因为这个，父亲和老夫人近些时日的心情都不太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