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太后的脸色登时变了。
她看向萧承景，手中的茶盏几乎拿不住：“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让本宫远离这紫禁城，避免本宫坏了你的好事？”
宁陌笙看了宛太后片刻，微微蹙蹙眉。
她伸手将萧承景的手按住了，这才道：“我先和宛太后谈谈。”
“你……”
“你先回避一会儿，可好？”宁陌笙温和问道。
萧承景沉默良久，这才微微颔首：“别太劳神。”
“你放心。”宁陌笙忍不住莞尔。
宛太后喘着粗气，静静地看向面前的宁陌笙。
宁陌笙笑了笑，道：“宛太后，其实我能理解宛太后的心思，包括之前……菀公主滥权，其中也有宛太后的意思吧？”
宛太后眸色微动。
萧承景会对萧映菀下手，是宛太后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
她从来都不知道，萧承景会为了宁陌笙做到这种地步。
而现在……
她甚至不知道萧承景会不会为了宁陌笙来针对自己。
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甚至让自己的皇子疯魔了。
“其实有些时候，宛太后，我不懂你的很多做法，我明白宛太后为了当年的事情，始终怪责于柳家，所以后来宛太后对我也有诸多偏见，可是宛太后可是忘了？当年宛太后病重之时曾经对我说过，将来的承景就交给我了。这么多年，我无愧于心，可是宛太后，您当真无愧于心吗？”
宁陌笙一字一句，宛太后的脸色愈发沉凝。
她无愧于心吗？
倘若是从前，她定然会点头应下。
可是现在……
她忽然就无法看向宁陌笙的眼神。
柳平茵……本不该死的。
是她纵容。
甚至现在和宁陌笙针锋相对，真的是因为当年柳家的事情吗？
宁陌笙的语气不疾不徐，淡淡道：“宛太后，您应当看得出来皇上对我的态度，宛太后或许不愿放手，毕竟皇上是宛太后唯一的希望，可是宛太后……做娘亲的，终究有一天要放手的，皇上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未来，宛太后曾经是个英明的母亲，这才能有这样好的陛下，可是倘若太后一意孤行，那么日后太后与皇上的亲情却是愈发消磨殆尽了，太后真的愿意如此吗？”
“亲情……倘若皇上在意亲情，那么他就不会对映菀做出这种事！”宛太后怒道。
“可是太后呢？”宁陌笙淡淡笑了笑，反问道：“太后做出任何决定的时候，可曾想过皇上的感受？”
“本宫是为了皇上好。”宛太后默然攥紧手指。
宁陌笙垂眸笑了：“那么太后或许是用错了方式，现在的皇上，需要的已经不再是太后的控制，而是无条件的支持。陛下知道大是大非，陛下最需要的亲情，太后和菀公主，却是如此吝啬。”
宛太后一言未发。
她静静地看向宁陌笙，像是第一天看到这个女孩子一样。
宛太后忽然想起，其实第一次见到宁陌笙，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子堪成大器。
可是后来……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的控制欲愈发爆发了。
她还是想要控制萧承景，像是小时候一样，想要让萧承景按照自己的路往前走，而那个时候她方才发觉，宁陌笙始终站在萧承景的身旁。
自己对萧承景的爱……何时变得如此畸形了呢？
宛太后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皇后，柳夫人的事情，不是本宫的本心，现在说这些……却也是迟了。”
“是迟了。”宁陌笙微微垂眸。
“这件事，本宫很抱歉。”宛太后嗓音嘶哑地开口。
宁陌笙怔住。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她还能得到这句迟来的抱歉。
“你母亲其实对我说过，当年烟雨楼的事情……分明与柳夫人无关，可是本宫还是任由事情发展了下去。”宛太后哑声道：“是本宫的不是，这件事……你莫要怪承景，是你母亲太相信本宫了。”
“太后是说……”宁陌笙睁大眼。
“你母亲以为，她与本宫早就开释了前嫌，那天，菀公主是以本宫的名义将柳夫人约出去的。”宛太后看着宁陌笙，静静地说着当日的事。
宁陌笙一言未发。
她只是死死攥紧了自己的手。
“倘若不是因为本宫与柳夫人关系缓和了，承景也不会将眼线从本宫那里撤出去，他那些时日经常来本宫这里，这件事出了……他心底比谁都不好受。”宛太后长叹了口气：“可能这就是因果。”
宁陌笙哑声笑了，笑容中有说不出的苦涩：“因果……这件事本不该是由母亲来承担的，这也算是因果？”
宛太后沉默良久，这才哑声又说了一遍：“抱歉。”
宁陌笙淡漠地摇了摇头：“罢了。”
说来说去，该怪责谁呢？
仿佛所有的前因后果都链接成了一个圈，而圈中的人，不过是沿着命运的编排一路向前罢了。
萧承景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说过，他为了护住柳夫人，付出了多少努力。
那些事情萧承景从来都是不会说的，他将所有的责任以一己之力担下了，沉默着什么都不说。
宁陌笙将门拉开，果然萧承景就在偏殿坐着，手中的毛笔始终不曾落下，见自己出来了，萧承景紧忙起身：“笙儿……”
“恩，”宁陌笙点点头，眼底带了三分复杂笑意：“无妨了。”
宛太后紧随其后跟了出来，迟疑了一瞬，这才道：“若是皇后能诞下皇子，这件事……本宫便不会再提了。”
萧承景还想说什么，宛太后叹了口气：“你总要为你自己的江山社稷想想。”
宁陌笙微微蹙眉，却也没有说下去。
宛太后离开后，萧承景轻轻摸了摸宁陌笙的肚子，轻声道：“朕怎么总觉得，笙儿你的肚子隆起地愈发厉害了？”
“恩？”宁陌笙摸了摸，狐疑道：“不会是最近吃太多胖了吧？”
最近萧承景总是让御膳房变着花样地给宁陌笙折腾东西，光是炖品一天就吃了好几碗，宁陌笙觉得自己的食欲相当不错。
“不过也是奇怪……我现在又爱吃酸，又爱吃辣，可能真的是要变胖了。”宁陌笙嘀咕道。
“让孙大夫来看看！”萧承景的眼神顿时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