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笙是在一阵阵芳香中醒来的。
混杂着油炸小黄鱼的香气，这味道是那么熟悉，宁陌笙蹙蹙眉，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完全动弹不得。
这些人是将自己当成了什么？力拔山河的怪物吗？
这药量，若是换做一般人，怕是要直接被废了吧？
宁陌笙纵使长期培养自己身体的抗毒性，到底也是做不到百毒不侵，这么重的药量，还是有点高估她了。
她环顾周遭，就见这是一个整洁的屋子，看起来像是寻常大户人家的摆设，却是所有标志性的东西一概被撤掉了。
这样的缜密手段，旁人定然是想不到的。
宁陌笙闭了闭眼，径自开口：“风城。”
门被推开，风城径自走了进来，眼神无比复杂：“队长。”
“苏成安放了吧？”
“已经放了。”风城低声应下，还像是从前他是她的副队时候一样，若不是宁陌笙浑身动弹不得，此时哪里像是个阶下囚？
风城看了宁陌笙一会儿，这才低声问道：“队长饿了吗？”
“有点，”宁陌笙面不改色，只是打量着风城的情状：“你看起来不错。”
只是脸色苍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做的这些勾当。
宁陌笙心底想着，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在想到风城可能会变成萧承钧那样子时，宁陌笙心底不是没有半点紧张，可是现在当真看到风城完全无碍，宁陌笙又觉得有那么一点晃神。
可是现在，心底除了刻骨的失望，却是再无其他。
“听说你没死，我很高兴，现在看来，我是高兴地早了些。”宁陌笙的语气很平静。
风城的笑容明显僵住了一瞬，低声道：“队长这样说，风城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宁陌笙问。
“为了队长，我以为队长知道。”风城哑声道。
宁陌笙轻笑一声：“你所谓的为了我，就是将我困在这里，让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这就是你所谓的为了我？”
风城的脸上闪过一丝刻骨铭心的痛楚，他定定地看向宁陌笙，这才说了下去：“我知道队长的眼底心中都没有我，我也仔细想过了，队长这样，无非是因为我不够强大，我的确是无法变得更强大了，可是队长你放心，我已经和宸王他们商量好了，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带队长一起离开，到时候我们曾经说过的话就都能实现了。”
宁陌笙沙哑地笑出来。
“曾经说过的话？你想让我陪这样的你一起浪迹天涯？”
“难道不可以吗？”风城反问道：“你曾经也不想留在宫中不是吗？队长，我知道你现在没有那么喜欢我，可是队长你毕竟也曾经喜欢过我不是吗？”
宁陌笙忽然觉得这样的风城很陌生，无比地陌生。
风城却是靠近了三分，将手中的东西摆在了桌上：“风沙小黄鱼，还有白灼芥蓝，红烧牛肉，都是队长当年最喜欢吃的了，以前我们总是在执行任务，这些东西也不好做，今天属下就都给队长做了一份，队长您看看还是不是从前的滋味？”
“我现在手脚都不能动，你让我怎么吃？”宁陌笙神色淡淡，却是无比疏冷。
风城呼吸都跟着一窒，看向宁陌笙：“队长，你知道我不可能放了你。”
“是吗？”宁陌笙淡淡道：“那你就不必费尽心思了。”
“队长……”风城的脸上写满了悲怮。
宁陌笙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漠地轻笑了一声，转头面对墙壁。
良久她方才淡淡开口：“你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
见风城不说话，宁陌笙便自己说了下去：“给南都提供军备，甚至还联手了大皇子，这都是你做的不是吗？所有我的敌人，全都成为了你结盟的对象。”
风城哑声笑了：“怎么会，队长，我不恨你，我现在让人将你控制在这里，无非是因为如果真的有一天生灵涂炭，至少我还能护住你，我是宁愿自己死，都不愿意你伤了半点的。”
宁陌笙笑意更深：“我该感动吗？你费尽心思，全都是为了我。”
“队长，我根本就不需要你的感动，你能让我们的关系回到过去，我就已经很知足了。”风城看向宁陌笙，眼底写满了深邃的癫狂：“队长，你曾经也爱慕过我不是吗？你甚至说过，你就是为了我才进了这支队伍，我们怎么就回不去了呢？”
宁陌笙淡淡道：“我现在心底只有萧承景一人，只有元丰而已，你若是放开我，我为了回去，可能会亲手杀了你。”
风城怔忪良久，这才苦笑道：“我们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队长你变了。”
宁陌笙只是淡漠地笑了，疲惫地闭上眼。
是啊，她变了。
她变化太大了，可是风城呢？
风城就当真一点都没有变过吗？
良久，宁陌笙方才开口道：“你出去吧，带上你的吃的。”
风城的眼底写满了痛悔，他走近了几步，这才道：“队长，你不吃东西，你撑不住多久的，我会配营养液，你也不是不知道。”
“承景会来救我。”宁陌笙平静道。
“怎么可能……”听到这句话，风城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有我在，萧承景不可能过得来，他的那身功夫，我比任何人都了解，至于队长您训练出来的特种兵，和当年我们的队伍有什么区别吗？”
宁陌笙挑挑眉。
风城便苦笑道：“可惜了，你不曾防备我半点，所以现在的我可以为所欲为。”
宁陌笙像是情绪没有受到半点波动似的，静静地看向了虚空。
风城见无法劝说宁陌笙，只好大着胆子走过来一点，他发现自己有点害怕宁陌笙的眼神，明明没有多少怪责，却是写满了漠然。
这样的宁陌笙，让风城不敢接近。
“队长，您就喝一口粥，可以么？”
“滚。”宁陌笙哑声道。
风城这个人，跳崖的时候都不曾畏惧过，此时却是不自觉地颤了颤，差点将粥碗都摔了。
在宁陌笙冰冷的目光中，风城一步步走了出去，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