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笙看向萧承景：“怎么了？”
“风将军要见朕一面。”萧承景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如是道。
宁陌笙心说如果单单只是如此，萧承景怎么会露出这种表情？
她微微垂眸，这才道：“还有我？”
萧承景手中的勺子放下了。
宁陌笙这才抿唇笑笑：“这种事你瞒着我做什么？”
“不是瞒着你。”萧承景神色平静地喝完了面前的粥，道：“只是不想让你和这件事再有任何瓜葛。”
风城死在了明过崖，萧承景始终无法忘记当时宁陌笙的表情，那样的神情，他终其一生都不能忘。
萧承景不知道，宁陌笙会记得这件事多久，可是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我不怕。”宁陌笙轻声道。
萧承景微微一震：“你是说……”
“等我吃点东西，我随你一起去，这件事也该到了结的时候了。”宁陌笙神色平静道。
萧承景看着宁陌笙的脸色，心底没来由地一阵悸动。
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这一刻，萧承景总觉得发生了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风将军就在天牢之中，虽说是天牢，可是给风将军的待遇却是比北寒王都要好。
宁陌笙和萧承景过去的时候，就见风将军正闭眼坐在榻上，仰望着天边唯一的罅隙，那里可以看到外面的光。
见萧承景和宁陌笙都到了，风将军这才沙哑着嗓子开口：“请让我替王上赴死。”
萧承景冷笑了一声：“风将军大义凛然，倒是让朕刮目相看，只是……风将军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当真可以替代得了北寒王了？”
风将军的脸色微微变了：“我自然没这样想，可我也不需要你们中原人的同情！”
“朕不是在同情你，”萧承景负着手，脸色冷峻：“只是你还没到该赴死的时候罢了。”
“吾儿已经殁了，是吗？”风将军脸色煞白地问道。
萧承景看了风将军片刻，不置可否。
风将军便哑声笑了：“吾儿那么年轻都走了，我这把年纪，还沉迷于世，还有什么意义？让我随吾皇走吧……”
“你请朕来，便是为了求一个善终？”萧承景蹙眉。
风将军摇摇头，他沉默片刻，这才哑声开口：“这么多年，很多事情我也早就看开了，可是司马公主若是当真回了北寒，对于北寒百姓而言，绝非一件幸事。”
宁陌笙微微蹙眉。
风将军便说了下去：“司马公主眼下对元丰恨之深，想必回到北寒不多时便会召集大军重返边境，可是现在的北寒已经撑不住一场大战了。”
“你甘愿北寒俯首于元丰？”萧承景忽然开口。
风将军苦笑一声：“除此之外，又有什么法子呢？南都从前势微，可是近年来，自从南都发展起了特种兵以来，南都现在的军事实力同样不可小觑，倘若此时北寒与元丰为敌，难免会让南都趁虚而入。从长远角度来看，无论如何，开战都不是一个于国于民有利的选择。”
萧承景倒是有些意外。
风将军本就是个主战派，可是此时，不得不说他的顾虑是毫无问题的。
风将军迟疑半晌，这才道：“另外，今日是司马公主的诞辰，北寒王明日就要斩首示众，司马公主不可能不知情，难免有会所动作。”
宁陌笙微微蹙眉，看了旁边的萧承景一眼，萧承景凉凉开口：“的确是有，她邀朕今晚去她那边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东西要亲手交给朕。”
宁陌笙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她何尝不记得，当年司马幼薇就是被送过来和亲的，没想到时过境迁，司马公主竟然还想故技重施？
萧承景伸手摸了摸宁陌笙的头，微微一笑：“生气了？”
“她在这边做了这么久的质子，前阵子更是因为私自逃逸被捕入大牢，身上所有的东西不过是寥寥，哪里来的亲手交给你……”
萧承景莞尔：“的确。”
“那你要去么？”宁陌笙不依不饶地问道。
萧承景看着宁陌笙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摇摇头道：“国相爷不愿朕去，朕就不去了。”
里面的风将军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眼底忍不住添上三分唏嘘感叹来。
萧承景这才道：“风将军今日一言，朕的确是听进去了，只是风将军莫要忘了，饶是北寒当真与元丰开战，困扰的也绝非是元丰，既然如此，风将军此言，怕是无法说服朕了。”
他的神色很冷，风将军哑声道：“当日若不是吾儿帮了宁大人，宁大人也不可能如此顺利长驱直入，就这样破了风家军的防守，而今吾儿已经殁了，皇上连这点要求不肯应吗？”
“风将军这是在替风少将军鸣不平？”宁陌笙脸色微沉。
风将军闭了闭眼：“那毕竟是我风家的人……”
“可是当年风少将军被俘，又回到北寒之时，却是无人护过他半点，这才让风少将军心灰意冷，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宁陌笙沉声道：“我的确是负了风少将军，可是风将军用这一点来逼迫我就范，未免是用错了手段。”
风将军脸上涨得通红：“那是我的独子，你却无情无义利用至死，宁大人，你欠风家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既然如此，风将军当年就不该做得如此绝情，更何况，风少将军为宁大人付出，与风将军您却是没有半点关系。”萧承景注意到宁陌笙的脸色，反握住宁陌笙的手，这才沉声道：“风将军，风城离开北寒的那一天，便是对北寒心死如灰了，倘若不是后来在元丰重逢，对于风家而言，风少将军难道不是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吗？你又有什么资格来代表风少将军讨一份公道？”
风将军颓然地向后靠去，萧承景则是拉紧了宁陌笙的手：“走了。”
他的薄唇抿紧，宁陌笙侧头看了萧承景一眼，这才微微颔首：“恩，是该走了。”
出去的时候，宁陌笙仍然能够听到身后风将军的低咒声。
萧承景沉默了一下，捂住了宁陌笙的耳朵，又对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很快，里面的声音便安静了下来，他沉声道：“不必想那么多。”
他的手微微绷紧，宁陌笙垂眸笑了笑：“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