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是说，可是宁陌笙还是去了一趟采薇胭脂铺，明朗就跟在后面，神色惴惴的。
宁陌笙看不清楚官兵身上的字样，只开口问道：“你帮我瞧瞧，是什么人？”
“小姐……”明朗咬着下唇不敢说。
宁陌笙蹙蹙眉：“说，怎么了？”
“是……是……”明朗简直要哭了：“是刑部的人。”
刑部……
宁陌笙的眉头微微蹙起，却是忽然想起一件事。
采薇胭脂铺的胭脂有问题，刚刚萧承景从采薇胭脂铺拿走的加了料的胭脂，还有自己后来对明焕的吩咐。
所有的一切，好像转瞬之间就连成了一个圈。
宁陌笙闭了闭眼，忽然觉得有点昏眩。
旁边的明朗还在那里说着：“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可能胭脂有问题啊？上次楼外楼那件事出过以后，小姐不是将那假的配方都给撤掉了吗？”
记得当时宁陌笙担心再害人，柜子里面的假配方倒是也撤了。
好在有楼外楼的事情在前，后来再惦记这采薇胭脂铺的人倒是也不多了。
宁陌笙却是觉得自己有点站不稳了。
都说……
倘若是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答案无论多么荒谬，都一定是真相。
现在自己面对的，会是真相吗？还是只是阴差阳错？
“这是宁大人吧？”门口的守卫显然也认出宁陌笙了，他的脸上写满了公事公办：“宁大人，您还是趁早回去吧，今儿无论是谁来，都是不可能进得去的。”
“本官知道。”宁陌笙疏冷道。
那小兵显然也不想多说，径自往后退了半步，却是死死守在了那采薇胭脂铺门前。
宁陌笙在旁边绕了一圈，始终沉默着，一言未发。
她能够感觉得到，这还真是严防死守，任何一个边门都站着人，就像是知道宁陌笙可能会想从旁边绕进去似的。
太了解自己了。
怎么能如此了解自己？
宁陌笙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能联系上明焕吗？”
明朗和明焕之间配备了传呼机，闻言，明朗立刻拿出来拨通了明焕那边的号码。
然而过了好一会儿，明朗方才摇摇头道：“没有声音，估计是没带，或者是……忘记充电了？”
明朗用着不熟悉的词汇。
宁陌笙摇摇头，苦笑一声：“也或许是根本就不想接听。”
“怎么可能呢，”明朗倒是没想那么多，只笑道：“小姐又多想。”
“这件事是宛贵妃娘娘做的，你觉得太子有多大的可能性一无所知？”宁陌笙平静地问道。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明朗的，明朗是萧承景的人，尽管现在对自己忠心耿耿，可是这同样无法掩盖，明朗始终对萧承景才是真正的一心一意的事实。
明朗显然怔住了，迟疑了一下，这才问道：“小姐你，怀疑殿下啊？”
“我只是问问你的想法。”
“怎么可能啊？”明朗急了：“小姐你最近这是怎么了？殿下是不可能害小姐的！就算是小姐家里和宛贵妃娘娘出了那样的事情，殿下也绝对不可能对不起小姐的！”
明朗的语气信誓旦旦，宁陌笙便垂眸笑了笑。
是啊……
在所有人眼中，最不可能害自己的人，就是萧承景。
曾经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太喜欢他了，几乎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
喜欢到了一切几乎明晃晃地摆在眼前，然而自己依然无法看清的程度。
宁陌笙闭了闭眼，这才道：“应该是我想多了。”
她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下意识地转去了旁边的景王府。
景王府已经萧条了，宁陌笙走过去的时候，却是听到里面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
她微微怔了怔，还是顺手一翻墙，径自翻了进去。
下一秒，她怔怔地看向眼前模糊的剪影，尽力睁大了眼：“你怎么在这里？”
萧承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本宫……回来转转。”
“是么？”宁陌笙迟疑了一下，这才道：“我想问你一件事。”
“是胭脂的事情，我已经让明焕去处理了。”萧承景蹙蹙眉道。
他的语气如此平静，让宁陌笙心底刚刚形成的怀疑几乎顿时烟消云散。
宁陌笙微微咬住下唇，这才问道：“是你吗？”
“你怀疑我？”萧承景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秋天萧瑟寒风里面的落叶。
宁陌笙没说话。
萧承景却是淡漠地笑了一声，微不可察的。
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声笑，宁陌笙却忽然有点心慌，她蹙蹙眉开口解释了一句：“你应当知道，不是我怀疑你什么，我只是……”
“恩，我明白。”萧承景静静地打量着宁陌笙。
他知道宁陌笙看不清，所以这样的打量就变得如此正大光明。
宁陌笙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忽然伸手，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萧承景的怀里，而双手就环在萧承景的身后。
她咬紧牙关沉默良久，这才道：“其实我知道，即使这些真的是你做的，都无可诟病，我真正害怕的，是怀疑你的我。你明白吗？萧承景，倘若我不再那样全心全意地相信你了，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样子了？”
她抬头，死死盯着萧承景的脸。
明明从前什么都看得清的，看到他的眼神，仿佛就能看到他的内心。
萧承景那么擅长掩饰的一个人，对自己却永远毫无避忌。
可是现在……
宁陌笙忽然就有点害怕。
好像心也随着一起被蒙蔽起来，什么都看不分明。
良久，萧承景方才轻轻将宁陌笙的手抓住了。
宁陌笙的手被迫从萧承景的腰侧移开，却被萧承景始终紧紧抓在手里。
萧承景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这才沉声道：“笙儿，没有什么是永远不会变的。”
宁陌笙的呼吸都要停滞了。
“有些过去，是我们都不能改变的，可是本宫能确定的是，本宫对你的感情没有变，你说的那些事情，本宫想都没有想过，更加没有想过的……是未来我的生活里会没有你这件事。”
宁陌笙的眼前忽然更加模糊了。
她闭了闭眼，感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带着温暖的热度。
然而心底却终究不再冰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