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雅萱自己说完，其实也有点心惊胆战的。
当着萧承景的面说宁陌笙的坏话，这委实是大忌。
管雅萱心底却是想起了另外一桩事：“宁大人，民女说句话，你可千万莫要见怪。”
宁陌笙没开口，只是好整以暇地等着。
管雅萱状着胆子往前凑了凑，盯着宁陌笙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前些日子，听闻太子殿下一直都在寻医问药，仔细想来，太子殿下能这样担心的，怕是也只有宁大人了。宁大人这眼睛……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话音未落，明焕下意识就要出手！
宁陌笙看不到，却是能够感觉到急速的风声——
“住手！”
宁陌笙厉声道。
明焕缩回手去，脸色沉凝。
管雅萱也被吓出一身冷汗，沉默了一会儿，这才不甘心地开口道：“宁大人一直都瞒着，也不知道还能瞒住多久，明日就是藩属国入京的日子，宁大人总不能不参加吧？到时候那么多外邦人面前，宁大人若是出了差池，丢的可不是宁大人的脸，是太子殿下，是我们元丰的脸面！”
宁陌笙看向管雅萱，她的目光还是如旧，看不出半点茫然失措的样子。
“管姑娘，你所说的一切，不过都是猜测罢了，你可曾向什么人求证过？”宁陌笙平静问道。
管雅萱觉得心底突地跳了跳，小声道：“没，没有。”
她其实问过管离的，可是此时此刻，这种话无论如何都不适合说出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宁陌笙这才满意地笑了笑，伸手轻轻掠过管雅萱的头发。
她的动作很温柔，却又带着满满的别样意味：“既然如此，管姑娘就要记得，谨言慎行永远都不会错，你现在还认为本官的眼睛有问题？”
管雅萱像是被什么吸引了似的，下意识地盯着宁陌笙的眼睛看了良久，这才小心地咽了口口水，哑声道：“没有。”
“那就是了。”宁陌笙笑意渐深：“去吧。”
管雅萱想要向后退，却被宁陌笙的手拉扯了回来，她的手停留在管雅萱的头发上，让管雅萱吃痛地低哼了一声。
然而宁陌笙就像是完全不在意似的，轻轻笑了笑：“管姑娘，晚上见。”
管雅萱简直有苦难言，眼泪都在眼框里面打转了。
宁陌笙这明显是故意的！
管雅萱头发散乱，眼泪汪汪地从户部跑了。
宁陌笙这才看向萧承景，浅浅一笑：“没想到，管姑娘倒是很有勇气。”
萧承景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总觉得宁陌笙虽然笑着，可是神色却是危险得很。
他伸手，将宁陌笙的手牵了，这才温声道：“你刚刚在门口被拦住了？”
宁陌笙迟疑了一下，这才轻声道：“你不知道？”
“本宫刚刚让人出去寻了，人已经离开了。”萧承景道。
宁陌笙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该知道的，是宛贵妃娘娘的人。”
即使看不清，宁陌笙也能够感觉得到，萧承景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我们的事情……你没有和宛贵妃娘娘说，是吗？”宁陌笙小声问。
萧承景轻叹了口气。
“你不必担心，这件事有我在，就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阻碍。”萧承景轻轻捋顺了宁陌笙的头发。
宁陌笙下意识地拉住了萧承景的手，抬头尽力看向萧承景：“其实我之前就想过……如果我没有生病，如果我没有像是现在这样忽然中毒，又犯了眼疾，你也会像是现在这样吗？”
萧承景微微蹙了蹙眉，心说还好宁陌笙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
因为萧承景现在的神色，实在是太复杂了。
宁陌笙看不清楚也有看不清的好处，她只是自顾自说了下去：“萧承景，我从前从来都不会这样不自信的，我想过很多，包括我们的未来。他们说你是为了利用我，这一点我从来都没有信过，可是我也会害怕，”她顿了顿，这才道：“我之前的确想过离开，却不是因为我夹在你和柳家之间两难，而是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想过吗？倘若我的眼睛始终不能恢复的话，你打算一生一世身边都只有一个眼盲的我吗？”
萧承景的手劲忽然变大了，他抓紧了宁陌笙的手，宁陌笙吃痛，却是什么都没说。
“你现在已经可以看到模糊的影子了不是吗？”萧承景的声线很笃定，宁陌笙却是知道，这只是萧承景想要让自己更加心安几分。
宁陌笙垂眸应下：“是。”
“那不就好了？笙儿，你不要心急，我们一点点来，眼疾总会有办法的，之前孙大夫也说过，而且我们治疗地很及时，不会出现积重难返的情况……”萧承景的语速很快，像是在掩饰心底的不安。
宁陌笙沉默良久，这才抓紧了萧承景的手，轻声道：“那之后呢？”
“什么之后？”萧承景的话音陡然停住。
“你……打算如何向宛贵妃娘娘交代？”
呼吸近在咫尺。
宁陌笙能够感觉得到，萧承景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畔，仿佛最美的梦境。
可是宁陌笙却是无法沉溺其中了。
她伸手向上，拉紧了萧承景的衣襟，像是这样就可以让清冷的空气变得温暖三分似的。
“萧承景，即使我能够让他们回来接受应该接受的惩罚，即使我能够向宛贵妃娘娘解释清楚当年烟雨楼的来龙去脉，那根刺终究还是会梗在那里，娘娘不会允准我和你在一起……”
“你想那么多在做什么？”萧承景反问道。
他伸手直接拉紧了宁陌笙停在自己身前的手，紧紧地拉住了。
“宁陌笙，你何必想那么多？本宫能够让父皇下旨，娶你为太子妃，就能够让娘亲回心转意。”萧承景的语气带着三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宁陌笙闭了闭眼，这才低声道：“你付出了什么？”
空气之中一下子变得无比沉寂，气氛仿佛都沉凝了。
“你来宁府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你应当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只是我没有想到……”
“那和你无关。”萧承景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