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笙肩膀的肩带不知道何时掉了，她竭尽全力地抬眼，却只能看到萧承景模糊的轮廓。
这些天，她的眼疾似乎是慢慢转好了，听大夫的意思，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到底有多漫长？现在宁陌笙忽然明白了，就像是现在，倘若能够看到萧承景的脸，那么或许会少很多的惶恐和不安。
想要看到他的表情，想要看到他眉梢轻挑的样子，想要看到他微微弯起的唇角。
想要熟悉的感觉，想要那些熟稔的一举一动。
可是现在全都没有。
宁陌笙感觉自己的肩膀有点冷，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只感觉心都跟着凉寒了三分。
“本宫不会让你离开的，你该知道。”萧承景的声音有点沙哑，沙哑地让宁陌笙有点害怕。
宁陌笙低声开口：“你别这样……”
“你可以对柳平茵好，可以对明朗好，也可以对你身边的副队长好，对小麒麟好……你能顾虑到他们的心思，能够为他们切身实地地考虑，为什么？”萧承景的声线很是平静，宁陌笙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是觉得愈发惶恐不安起来。
没有等宁陌笙的回应，萧承景倒是说了下去：“因为他们是弱者，是吗？你习惯了照顾身边的每一个人，可是那些人里面不包括我，因为你一直都认为，本宫是不会介意这些的。”
宁陌笙几乎要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
良久，她感觉萧承景拉着她的手，覆在了他的心口。
她能够感觉得到萧承景心脏的跳动，却也因此而愈发紧张起来。
“承景……”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本宫也是一个普通人。更何况这件事上，我自忖并未做错什么，可是你要惩罚的也是我。”萧承景的声音很是低哑。
宁陌笙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无声无息。
萧承景轻叹了口气，手在自己的衣扣上停留良久，终究还是没忍心，只是伸手将宁陌笙的被子拉高。
“你休息吧。”
“那圣旨……”宁陌笙忍不住咬牙开口。
萧承景挑眉看了宁陌笙一眼。
宁陌笙这才小心地问了下去：“是怎么拿到的？”
萧承景心底忽然软了一点，却没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笑了笑：“用了一些手段罢了。”
“皇上那么不希望我们在一起，他不会轻易应允，你答应了他什么？”宁陌笙还是有点紧张：“承景，我之所以想走，是因为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你注定要成为皇上的，你会是一个为国为民的明君，可是如果我在的话……”
萧承景轻叹了口气，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宁陌笙怔了怔。
他拉起宁陌笙的手，珍而重之地落下一个吻，这才道：“良辰吉日定在下个月，就在使臣离京后，你……也趁早做准备吧。”
萧承景说完，就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留下一个错愕的宁陌笙。
宁陌笙浑浑噩噩的，就见明朗小心翼翼地进来了。
“明朗。”宁陌笙苦笑着开口。
“小姐。”明朗的脸上写满了踟蹰，犹豫了一下方才道：“是属下对不住小姐。”
宁陌笙无奈地摇摇头。
她知道明朗会将这些事情说出去，这并不让宁陌笙多么意外。
明朗对萧承景的忠心耿耿，宁陌笙从来都不曾怀疑。
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是今日萧承景会直接带着圣旨来下聘。
柳平茵犹豫良久，这才从门口踟蹰着进来：“笙儿。”
她的语气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意味，像是生怕宁陌笙会暴怒似的。
宁陌笙倒是没说什么，只平静地笑了笑：“娘亲。”
柳平茵轻轻搓了搓手，哑声开口：“娘……也看过太子殿下送来的礼单了，太子殿下对笙儿始终不薄，即使是现在，太子殿下也没有半点慢待了笙儿。”
宁陌笙却是根本不想听。
那礼单上面写了什么，萧承景究竟是如何拿到了圣旨，宁陌笙都不想知道。
她忽然发现，其实有些时候，自己还是很想逃避。
很想远远地逃开，萧承景那番话说到了宁陌笙的心底，是啊……
自己就是习惯了保护弱者，也习惯了萧承景的保护。
在宁陌笙的心底，萧承景就该是无坚不摧的，就该是无所不能的。
也正是因此，自己回头伤他的时候，理直气壮，甚至可以以爱之名。
凭什么……
萧承景……凭什么受这样的委屈？
宁陌笙沉默良久，这才低声道：“娘亲，您想过要将这件事和宛贵妃娘娘说明吗？”
柳平茵的话音戛然而止，难以置信地看向宁陌笙：“笙儿，你……你当真要为了太子，就这样做吗？”
宁陌笙咬紧牙关，良久方才说道：“娘亲应当知道，其实这件事……太子并非不知情，日后宛贵妃娘娘一旦追究起来，无论如何都会知道真相。”
“娘娘不会知道！”柳平茵急了：“只要你我不言明，宛贵妃娘娘怎么会知道他们还活着？笙儿……这案子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往后，往后你也是太子妃了，这些事情就让他们过去不好吗？你就一定要让他们活得不如意，来衬托你的大公无私无愧于心吗？笙儿，你不能心底只想着太子一个人啊。”
宁陌笙静静地看向柳平茵，良久，她方才垂眸微微笑了：“原来娘亲是这样看待我的。”
柳平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良久，柳平茵方才讷讷道：“笙儿，你知道娘亲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宁陌笙平静颔首。
“我……”
“娘亲，此事……若是当真被宛贵妃娘娘查出来，怕是比太子查出来还要棘手，娘亲明白我的意思吧？”宁陌笙问道。
柳平茵只能点头。
宁陌笙这才平静地笑了笑：“那就好。”
“笙儿！”外面传来欣喜的一声，宁陌笙蹙蹙眉看过去，就见那人的轮廓也是尤为熟悉。
柳平正全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更加不知道这山雨欲来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只笑道：“笙儿，我把上个季度的账本带过来了，你瞧瞧？”
柳平茵的眼眶微微红着，低声道：“那你们聊。”
“这是怎么了？”柳平正一怔，下意识将柳平茵的手拉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