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茵的脸色难看地吓人，她的手指轻轻揉搓着面前的绸缎，良久方才轻声道：“的确。”
“可是笙儿……你是如何得知的？”柳平茵低声问。
“烟雨楼那么大的生意说没就没了，总归是有点原因的。”宁陌笙轻叹了口气，道：“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
柳平茵没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坐直了。
“怎么说呢……能够创立烟雨楼的人，想必在官场和暗地里，都是有些关系的，没道理会忽然就失去了一切，所以我只能认为，当时他们用尽了一切手段，但是保住了柳家最后的一切。”宁陌笙低声道。
柳平茵的声音沙哑地厉害：“笙儿……你也是半个柳家人，你该明白娘亲的苦心，他们好不容易躲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事情，他们也真的悔过了，这件事不能因为你而重新翻起来，笙儿，他们已经付出太多代价了，你明白吗？”
宁陌笙垂眸苦笑。
代价。
是啊……
不能因为自己而重新翻起。
无论怎么说，都是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自己的未来怎么办呢？
自己和萧承景的未来，又要从何提起呢？
“你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太子殿下的，对吧？”柳平茵迟疑了一下，这才低声问道。
宁陌笙沉默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娘亲放心，笙儿是定然不会说的，只是笙儿能想到的事情，太子殿下未必想不到，刚刚娘亲的反应很微妙，或许太子殿下已经在怀疑了。”
“如果太子真的怀疑起来，你能劝劝他吗？”柳平茵哑声问。
宁陌笙一怔。
柳平茵却是摇摇晃晃地起了身，到了宁陌笙的旁边，伸手将宁陌笙的手紧紧握住了：“娘亲也没求过笙儿什么，一直以来，娘亲也一直都顺着笙儿的心思不是吗？可是这件事，娘亲就是头一回要求求笙儿了，笙儿，你的外祖父外祖母年纪都大了，他们真的不能再回到这里了，他们为了这件事，承担了多少指责，也在这些年里面一直胆战心惊地活着，笙儿……他们真的不容易，算是娘亲求求你了。”
宁陌笙只感觉耳畔一阵阵轰鸣。
手被紧紧地握着，而整个人都像是被拉扯着。
一边是柳平茵的喋喋不休，一边是萧承景温和的语气。
可是宁陌笙最清楚的，是每一边都让宁陌笙无所适从。
良久，宁陌笙方才哑声开口：“娘亲，这件事……容笙儿再想一想。”
“笙儿，你和太子感情那么好，如果是你说了出来，太子一定会考虑的，是不是？”柳平茵几乎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宁陌笙的身上。
宁陌笙垂眸苦笑，柳平茵却是有点急了：“听说三哥这几日还要来京，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怕是要……”
“三舅舅也知道？”宁陌笙忽然问道。
柳平茵登时沉默了下来，小心地看向宁陌笙。
宁陌笙轻叹了口气，揉揉太阳穴道：“娘亲，让我安静一会儿吧，我好生想想。”
“委屈你了，”柳平茵轻叹了口气，拍拍宁陌笙的手背：“谢谢你，笙儿。”
宁陌笙只是疲倦地弯了弯唇角。
如果要选择了柳家，是不是就意味着，往后和萧承景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任何交集了？
宁陌笙知道，自己并不亏欠柳家什么。
现在柳平茵和宁路远和离了，日子过得也是和和美美的。
柳平正和自己一起负责着天下通达和采薇胭脂铺的事情，每天都很忙碌，收入也是相当不菲。
自己从现代穿越而来，没有受过他们什么恩惠，却是将柳家照顾得很好。
这件事……当真不是她应当做的。
可是……
这终究是让人左右为难。
宁陌笙静静坐在房间里，良久方才轻声叫了一句：“明朗。”
“小姐，属下在呢。”
“恩，你过来，陪我说说话。”宁陌笙平静说道。
明朗小心地走了过来，不知道宁陌笙要说什么。
“明朗，你说……我是不是该离开了？”宁陌笙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
明朗大惊失色：“小姐你在说什么啊？”
“如果我也像是风城那样，找一个地方，然后远远地离开，再也不靠近京城的纷争了，对景……太子殿下而言，对现在的柳家而言，是不是都会更好？”宁陌笙平静地笑了笑，说了下去：“反正从一开始，我想的就是要发家致富，现在说起来，也算是实现了。”
明朗简直要被宁陌笙的想法吓死，他紧忙靠近了一点，小声道：“小姐不会是认真的吧？如果小姐真的离开了，殿下怎么办？殿下会发疯的。”
宁陌笙出了一会儿神，这才道：“殿下会很好的，现在殿下根基也算是稳定了，而且特种兵的兵权也会给殿下，除了太子，没有人能够掌控这些，”宁陌笙顿了顿，这才道：“事实上，如果没有我，那么殿下也不必执着于什么一生一代一双人，在民众之中，也更好解释一些。”
宁陌笙说着说着，声音就愈发低了几分。
是啊……
怎么说到了最后，就觉得自己才是最多余的那个人。
“小姐在说什么？”明朗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肯定道：“如果没有小姐，肯定就没有今天的殿下，殿下以前对人都没有这样好的，都是因为和小姐在一起，从前街头也……也不敢写殿下的话本，也是因为小姐，大家才觉得从前高高在上的殿下愈发亲近了起来，这都是因为小姐。那么多次化险为夷，也是因为小姐，小姐，您如果走了，属下真的不知道殿下会出什么事！”
他的语气言之凿凿，宁陌笙沉默良久，这才垂眸笑了：“我就是说说罢了，你别担心。”
“小姐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吧？”明朗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陌笙只是笑：“你想什么呢？说了只是闲聊，你怎么还当真的啊？”
明朗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的嘴里面都有淡淡的血腥味了。
他沉默良久，这才笃定道：“有一句话，属下是认真的，”明朗认真道：“小姐，殿下没有您，真的会发疯的。”
宁陌笙的心微微颤了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