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茵没有说下去，只是小心地看着萧承景。
萧承景便淡淡问道：“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夫人有参与吗？”
柳平茵的脸色白了白，摇头道：“当然不曾，那时候……我也还小，烟雨楼的事情历来都是不知情的。”
“是么。”萧承景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这才起了身。
宁陌笙静静地坐在那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忽然发现其实伶牙俐齿的自己，在某些时候简直笨拙地要命，不知道怎么去开口，也不知道如何去弥补。
倒是萧承景看了宁陌笙一眼，道：“本宫要先入宫一趟，还有些事情要做。”
他的语气平静万分，仿佛不过是听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宁陌笙迟疑了一下，点头应道：“好，那我……”
“你留下来吧。”萧承景斩钉截铁。
宁陌笙刚刚迈出的脚步微微一顿，声音在喉咙里面滚动了一会儿，这才含糊应下：“好。”
萧承景的叹息声很轻，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宁陌笙的头，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没有解释，宁陌笙看向那桌上放着的笼屉，就知道里面定然是烹饪好的龙虾，平日最喜欢的东西，此时却也没有半点滋味。
柳平茵沉默良久，这才小心地伸手，拍了拍宁陌笙的手背：“对不起，笙儿。”
“娘能将这些话说出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宁陌笙哑声道。
“当年真的只是个意外，也花了很多银子，方才将这件事摆平了……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当年的宛贵妃娘娘并不知情的。”柳平茵哑声道。
“可是娘亲发觉宛贵妃娘娘早就有所了解，”宁陌笙微微垂眸：“只是一直没有腾出手来罢了。”
“怎么能算是没腾出手呢……”柳平茵苦笑道：“娘亲这次想必已经被宛贵妃娘娘看出端倪了。”
宁陌笙一言未发，只是静静地沉默着。
良久，柳平茵方才道：“这次……是娘亲对不住柳家了。”
宁陌笙站起身：“娘亲早点休息吧。”
“你要去哪里？”柳平茵紧张问道。
“我……出去散散心。”宁陌笙说着。
柳平茵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笙儿，现在娘亲对你说这些，也没有其他的意思，但是……”她顿了顿，声音都带着哭腔：“从前多么艰难，你和景王……和太子殿下，娘亲都是觉得很好的，可是现在，娘亲劝你还是和太子殿下断了吧。”
宁陌笙的手微微攥紧。
“笙儿，你和太子殿下将来的路会很难走，如果宛贵妃娘娘一直不同意的话，你们将来要多么艰难，你可能还没想过，可是娘亲比你还明白啊，娘亲不想让你受委屈。”柳平茵的声音都带着满满的苦涩。
宁陌笙哑声笑了：“现在分开，我就好过了吗？”
柳平茵怔住：“笙儿……”
宁陌笙像是忽然回了神似的，只平静地开口道：“娘，我遇到过萧承景，我就知道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遇到过最好的那个人，怎么可能还能和其他人在一起？
眼前心底也只有他了。
永远只有他了。
即使分开了，却也是任何人都没办法替代的。
就是他了。
柳平茵的眼泪都落了下来，她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宁陌笙的执拗，同样明白的，是宁陌笙对于萧承景的坚持。
她怎么可能愿意放弃萧承景？
宁陌笙出去的时候，轻轻掩上了门，然后靠着门慢慢滑坐下去。
天色渐昏，宁陌笙静静望着暮色夕沉，却只觉得心底一片荒芜。
明朗过来的时候，宁陌笙就静静地笑了笑：“怎么？”
“恩，给小姐送点东西。”明朗说着，将手中的大氅给宁陌笙披上了。
宁陌笙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怎么又是太子的。”
语气带着一点嗔怪，倒是没不高兴。
明朗小声接话：“家里什么东西没有殿下的气息啊……”
宁陌笙没说话，只是静静闭了闭眼。
是啊……
她的世界里，怎么全都是萧承景。
睁开眼是萧承景派来的人，闭上眼，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是萧承景的气息，就连这宅子，都是萧承景当年找人设计的。
全部都是他。
宁陌笙沉默良久，这才问道：“其实如果我不出现的话，太子殿下现在也许会和管雅萱在一起，也可能……当时就和楼姑娘在一起了，现在在朝堂上也会很安稳。”
明朗的手指微微颤了颤，胆战心惊地抬眼看向宁陌笙。
“仔细想来，好像什么都不会改变。”宁陌笙微微垂眸：“即使没办法征战北寒，以太子的能力，也定然不会让北寒入侵过来。”
“小姐您说什么呢？”明朗终于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打断道：“小姐如果不在的话，北寒的军事实力那么强大，肯定要入侵的啊。”
“我如果不在的话……”宁陌笙顿了顿，有句话在心底冒了出来。
如果我不在，风城肯定也不会来啊。
一步之差，便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萧承景是一个英明睿智的君主，他也一定可以完成他的夙愿的。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宁陌笙只觉得心口涩涩地疼着。
放开萧承景的手，这是自己最最不想要做的事情了。
“小姐千万不要乱说，”明朗咬紧牙关，沉声道：“殿下肯定也没有后悔见到小姐的，殿下之前也说过，遇到小姐是最幸运的事情。”
宁陌笙听着就微微怔了怔，有点想笑。
这么肉麻的话，倒不像是萧承景会说出口的了。
宁陌笙想着，就觉得心底泛起丝丝缕缕的甜蜜来。
她垂眸笑了笑，这才道：“扶我一把，哎呀，脚都蹲麻了。”
明朗忍俊不禁，伸手将宁陌笙搀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来人，脸色却猛地变了。
宁陌笙蹙蹙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就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宁陌笙的反应如此机敏，却也不知道这人是何时来的。
明朗保持着戒备的姿势挡在了宁陌笙的身前，一边一字一顿地开口：“昶冥，你来这里做什么？”
昶冥哑声道：“我为太子殿下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