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茵过来的时候，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了，可是看起来眼睛还是有点红红的。
宁陌笙倒是没多想，只笑着问了一句：“娘亲眼睛怎么了？”
“哦，”柳平茵紧忙伸手轻轻揉了一下，这才笑着道：“刚刚好像是进了灰，没事的。”
她已经换好了衣裳，是一条宁陌笙没怎么见过的浅紫色长裙，宁陌笙看了一圈，便道：“娘亲这裙子……倒是没怎么见过。”
“是前些年我生辰的时候笙儿你送的，”柳平茵状若无事地笑道：“笙儿不记得了？”
宁陌笙微微一怔，在脑海中将事情过了一遍，这才笑着道：“娘亲记错了吧？我怎么记得，这衣裳是舅舅送给娘亲的，用的还是江南的绸缎行。”
她的笑容如此平静，柳平茵怔了怔，轻咳一声点头应下了。
宁陌笙却是觉得心底微微沉了沉。
她不知道柳平茵刚刚是不是故意在试探什么，更加不知道的是，倘若柳平茵真的是在刻意地试探……那么，刚刚的话，她是已经听到了？
然而很显然，现在并不适合问出什么来，宁陌笙只是静静地笑了笑，拉了柳平茵的手道：“娘亲，现在可以入宫了吗？”
“恩，当然。”柳平茵极力笑了笑，却还是显得有点心不在焉的。
萧承景在旁看着，微微蹙了蹙眉，什么话都没说。
瞿宛梦果然早早就等在了殿中，前番那些事过了，皇上严惩了皇后的同时，倒是也给瞿宛梦换了个新殿，眼下这住着的叫做芙蕖宫，距皇上虽说是近了些，可是皇上到底也不常来。
瞿宛梦看到宁陌笙，便忍不住笑了，伸手将宁陌笙拉过来：“宁大人。”
“见过宛贵妃娘娘。”
“这孩子……总是这般多礼。”瞿宛梦是打心底喜欢宁陌笙的性子，她曾经无数次想过怎样的人才适合待在萧承景的身旁，直到看到了宁陌笙。
瞿宛梦一瞬间就了然，就是她了。
也只能是她了。
瞿宛梦一抬眼，就看到柳平茵就在近前，她笑了笑，紧忙让丫鬟去拿热茶，一边笑道：“夫人这边坐。”
柳平茵心事重重地坐下了，瞿宛梦这才看向萧承景：“皇后最近倒是没什么消息，被软禁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什么音讯了。”
萧承景略一沉吟，颔首应了：“笙儿，你随我去坤宁宫走一趟吧。”
宁陌笙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彼端的情形，倒是有点了然了。
瞿宛梦……想必是要和柳平茵好生聊聊的。
宁陌笙心底有点担忧，奈何柳平茵给了宁陌笙一个安抚的微笑：“去吧，前段时日笙儿还在边境的时候，宛贵妃娘娘就常找妾身入宫，对妾身也是多有关照。”
话说到了这种程度，宁陌笙便也没多言，径自笑着点头应了。
“我从未单独见过皇后娘娘。”宁陌笙看向萧承景，一边小声道。
萧承景忍不住笑了：“你怕她？”
宁陌笙莞尔：“我怕她做什么。”
萧承景有点无奈，心说自己都想好的话在这一刻全都不见了。
他本想说不用怕，凡事还有我，可是宁陌笙这样一说，萧承景便也就不说下去了，只笑道：“放心，她现在已经不敢多加放肆了。”
现在的坤宁宫冷清得要命，虽然明面上人们都叫着皇后娘娘，可是现在众人都是心知肚明，皇上也只是念着华家，这才没有轻易动皇后的位置。
皇后假怀孕一事，算是将皇上这么多年的情谊都给消磨殆尽了。
见到萧承景和宁陌笙来了，门口的丫鬟倒是吓了一跳，手中拎着的食盒差点就掉了下去。
丫鬟紧忙将食盒托住，又给萧承景怯怯地问了好，这才让人去通传了。
果然，没过多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了一阵轻咳，倒是皇后亲自出来接人了。
换做是从前，萧承景永远都能记得自己来坤宁宫时候的情景，小时候来这里，皇后对他也好，对宛贵妃也罢，都是没有好脸色的。
而现在，看着皇后诚惶诚恐地小碎步出来，萧承景心底升腾起莫名的情绪。
“太子如何有空来本宫这里了？”皇后微微一笑，道。
她似乎是很早就上了妆，也不知道长期一个人待在此处，这妆容还有何用。
萧承景平静道：“来看看母后。”
皇后就笑了起来，声线有点尖刻，她的目光转向萧承景身旁的宁陌笙，笑意深了几分：“宁大人也来了。”
“是。”宁陌笙微微拱拳，也算是行礼了。
“进来吧。”皇后这才淡淡道。
宁陌笙看了萧承景一眼，萧承景很是直接地一伸手将宁陌笙的手给包进了手心。
他的指尖微凉，让宁陌笙不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心底却是安稳的。
皇后看起来倒是强撑着精神，可是整个殿内都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宁陌笙就知道，皇后这些时日，过得该是不怎么好了。
皇后落座便开口道：“太子殿下来本宫这里，想必是有什么要事了。”
“没什么事情，只是想来看看母后。”萧承景平静地笑道。
这句话分明是如此寻常，却像是触动了什么似的，让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沉默良久，皇后方才一伸手，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掀翻了：“有一句话，本宫知道你不会想听，可是本宫定然要说给你。”
萧承景静静看过去，就听皇后微微笑着开口了，眼神中都满是恶意：“你的那个母妃，虽然现在还坐在宛贵妃的位置上，可是你心底也是明镜的，在这偌大后宫之中，纵使本宫真的犯了什么错，却也容不得任何人拿了本宫的位置去，换言之……纵使你登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你也要心甘情愿地叫本宫一声母后，那太后的位置只能是本宫的，所以你也莫要在本宫面前如此嚣张，太子殿下。”
萧承景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轻轻弯唇笑了：“本宫等母后这句话，倒是等了很久了。”
皇后的脸色微微变了：“你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