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笙的脸色微微一沉。
“为什么跟上去？”宁陌笙蹙眉。
书蕊迟疑了一下，这才道：“老爷说的是，倘若夫人不去，他以后就带着大着肚子的阮姨娘，镇日去小姐家门口闹，反正他现在是半点脸面都无，就要闹到小姐也和他一个样子才成，夫人原本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去的，可是听了这句话，还是跟上去了，小姐……”
宁陌笙闭了闭眼，忽然觉得心底堵得厉害。
最初听到柳平茵跟上去的愤怒慢慢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无以伦比的自责。
柳平茵从一开始就是如此，即使懦弱，即使在很多地方没有主见，可是她永远是全心全意护着自己的那个人。
现在也是，分明自己已经有能力掌控大局了，可是只要听到受威胁的人是自己，柳平茵就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
轻叹了口气，宁陌笙道：“好，我这就过去。”
宁陌笙看了萧承景一眼，轻声道：“这次只要我一个人过去就好了，毕竟是宁家的事情，琐碎得很，我担心你……”
担心你不喜欢，担心你看到我最凌厉最不加遮掩的一面。
宁陌笙看向萧承景，眼底有淡淡的恳求。
萧承景摇摇头，将宁陌笙的手反握在手心，道：“本王陪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宁陌笙都觉得心头一暖。
她还想说什么，萧承景像是猜出了她的心思一样，微笑开口道：“笙儿，我们将来注定是一家人，你的事情不能将本王排除在外。”
宁陌笙的心像是被轻轻戳了一下似的，带着微涩，带着星星点点的甜。
她低下头笑了：“好。”
宁府并不远，宁陌笙过去的时候，这才看清现在宁府的样子，东厢房之前就被她自己搬空了，只是让宁陌笙也没想到的是，那些搬不走的装潢，而今竟然也变成了这般模样。
是宁叔出来接的人，看到宁陌笙的时候，宁叔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小姐，您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宁陌笙蹙蹙眉，指了指东厢房，东厢房里面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像是被人砸过似的。
东厢房的床梁柱子都没了，除了承重的墙动不得，其他的东西似乎都不见了，现在只剩下断壁残垣。
宁陌笙看着都觉得心疼，宁叔的脸上写满了尴尬：“这……小姐有所不知，这东厢房里头的东西，都……”
“都被本官卖了。”宁路远走出来，冷着脸看向宁陌笙。
宁陌笙转头看向宁路远，有种说不出的愤怒。
她倒是不指望宁路远懂得那些东西的价值，这些都不重要，但是宁陌笙就是不明白，宁路远怎么会破落到这种程度，将这些东西卖了，还这样理直气壮。
“你不是将它们留下来了吗？反正你也分家了，你该得到的都得到了，我不卖了，难不成还替你留着？”宁路远冷笑一声，心说那些东西还真是值钱。
宁陌笙微微颔首：“无妨，卖了就卖了，只是父亲强行将母亲带回来，又是因何？”
“大小姐，是你和我们分家，夫人可还是我们的夫人。”阮流芳扶着自己的肚子，在后面开口笑道：“小姐总不能连这些事情都跟着管吧？”
宁陌笙静静看向他们身后的柳平茵，宁路远的目光则是落在了萧承景身上，心说宁陌笙真是本事啊……
萧承景历来是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琐事的，然而此番宁陌笙能够将萧承景都给争取来，宁路远下意识就有点紧张。
“对了，”宁路远轻咳一声，开口：“你祖母今儿早些时候去找你了，你可见到了？”
方红梅一直没回来，总归是让宁路远有点担心。
宁陌笙淡淡笑了：“父亲可知道祖母去哪儿找本官了？”
宁路远心说当然知道，去宫门口啊，只有那日人头攒动，她骂起来才能有人听到不是吗？
可是宁路远听宁陌笙这么一开口，就总觉得不对劲，这语气，这态度，根本就像是方红梅已经出事了，而宁陌笙只是回来转达一下的！
想到这里，宁路远就蹙眉开口了：“不知道，你祖母不过是一个乡野妇人，若是有什么不懂得，你作为晚辈，该多担待一些的。”
“可是父亲刚刚还说，本官已经与宁家分家了。”宁陌笙淡然自若地看向宁路远，道：“父亲出尔反尔，倒是让本官有点诧异。”
宁路远简直要咬牙：“你直说吧，你将你祖母怎么了！宁陌笙，你也莫要欺人太甚，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真以为我还怕你？宁陌笙，你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纵使你现在站在这个位置上又能如何？圣恩一旦没了，你还有什么？”
宁陌笙沉默了一会儿，道：“圣恩一旦没了，我还有景王，还有我的采薇胭脂铺，还有我的万贯家产，和父亲不一样，现在这顶戴摘了，好像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宁路远的脸色登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真是太蠢了。
宁陌笙交了那么多税捐，她现在有多少银子，宁路远想都不敢想。
更遑论是其他了。
而自己才真的是如宁陌笙所说，已经是一无所有。
宁陌笙看向宁路远，这才好心情地笑道：“父亲，不如本官给你指一条明路……”
柳平茵咬紧下唇，忽然打断了宁陌笙的话：“老爷，我们和离吧。”
宁路远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柳平茵：“你说什么？”
这个一向懦弱的女人，这个曾经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女人，现在对自己说了什么？
柳平茵的脸上写满了苦意，低声开口：“老爷，我是说，我们和离吧，老爷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过妾身，不是吗？”
宁路远像是第一次见到柳平茵似的，静静地打量着柳平茵的脸色。
柳平茵虽然眼底含着泪，可是那眼神却是宁路远从未见过的坚定。
她一步步走向宁陌笙，低声开口：“日后，妾身也不想和老爷继续走下去了……”
“你做梦！”宁路远直接破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