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胭脂铺里面，墨画果然已经醒了。
她呆呆地看向面前的柳平茵，眼神有点茫然。
宁陌笙来的时候，就见柳平茵神色复杂地看向宁陌笙：“笙儿，墨画说她都看到了。”
宁陌笙面色微沉，点头应了：“好，我知道了。”
“笙儿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柳平茵迟疑了一下，让人掩了窗，这才问道。
宁陌笙不置可否，只沉吟片刻方才颔首：“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可是……”
“楼家罪有应得。”宁陌笙沉声道。
柳平茵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我去外间坐坐，你们先聊。”
屋子里面只剩下宁陌笙和墨画，宁陌笙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道：“现在好些了吧？”
墨画抿抿唇，点头应了：“小姐……”
她的声音很小，显然也是带着点试探的。
“你看到来人的脸了是吗？来了多少人？”宁陌笙问道。
墨画迟疑了一会儿，这才笃定道：“我只看到了一个。”
只有一个。
宁陌笙点点头，道：“大概就是明日，官府就会来人找你，会让你去做证。”
墨画咬住下唇。
宁陌笙道：“你知道该怎么回答吗？”
“我不能说我只看到了一个人，是吧？”墨画小声问道。
宁陌笙看向墨画：“你能做到吗？”
宁陌笙的语气很沉，墨画将下唇咬的血迹斑斑。
良久，宁陌笙方才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摸了摸墨画的头，问道：“有几个人知道你醒了？”
墨画顿时就有点慌了：“没，没几个人的。”
“小姐，我不想被送走。”
见宁陌笙没说话，墨画紧忙道：“小姐，你让我说什么，我就可以说什么，我不想离开京城。”
宁陌笙看了墨画一会儿，这才道：“你的家人死在了衙门里面，所以你一直很抵触去衙门，墨画……你的过去，我其实也是查过的。”
墨画哑声道：“小姐……”
“我的意思是说，我不想逼迫你什么，你自己考虑好，倘若你不想去衙门，或者你在里面不能表现好的话，那么我不能冒这个风险，墨画，我会悄无声息地将你送出去。”宁陌笙说道。
“所以打伤我的人，究竟是谁？”墨画看向宁陌笙：“小姐，您能告诉我吗？我总觉得那人有点眼熟。”
眼熟？
宁陌笙知道，风城的伪装有多么厉害，他不可能以本面目示人。
想到这里，宁陌笙心底便放松了三分，只道：“墨画，你不必考虑那么多……”
“是小姐的人吗？打伤了我，然后嫁祸给楼家……”墨画的语速很快。
宁陌笙静静看着墨画，眼底有点难以置信：“你是这样想我的？”
“小姐历来不择手段，只是……”墨画的嗓音有点哑。
宁陌笙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静静地将旁边的药汤拿过来，试了试温度，这才道：“这碗药也冷了，先别喝了，你如果不放心我的话，之后我给你留银子，你找大夫也可以。”
墨画顿时就紧张起来：“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没关系，”宁陌笙站起身，觉得脚下微微打了个晃，这才道：“你不信我也没关系。”
好像也没有很在意。
宁陌笙心底静静想着，却是抑制不住唇角的苦意。
不择手段。
这个词从墨画口中脱口而出，宁陌笙倒是有点诧异。
“墨画。”她走到门口，这才平静开口：“你现在不能离开，我一会儿给你雇一辆马车，给你送到京城一间院落去，你在那里待上一个月，我给你一万两银子，你就离开京城吧。”
墨画难以置信地看向宁陌笙：“小姐！”
那么多次，什么都经历过了，墨画根本没想到宁陌笙会在这个时候将她一脚踢开。
“小姐，我为胭脂铺也做了不少事，这么久了，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胭脂铺的事情，小姐，如果没有我的话，晋城的胭脂铺也不会那么快开起来……”墨画见宁陌笙无动于衷，紧忙从床上爬了下来，在宁陌笙的面前跪下了，眼眶通红：“小姐，我真的不想走，小姐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哪怕是不让我留在京城也没关系，我，我去外面总归是有地方，他们找不到我的，我保证什么话都不说了，我保证！”
宁陌笙静静看了墨画一会儿，眼底掠过一丝不忍，却还是开口道：“明朗。”
明朗沉默地应声而出。
宁陌笙道：“送去西郊的院落。”
“是。”明朗看向墨画，道：“墨画姑娘，跟在下来吧。”
墨画的脸上掠过一丝绝望：“小姐是真的不打算放过我了。”
“明朗。”
明朗立刻伸手示意，墨画只好闭了闭眼，慢慢地走了出去。
许久，柳平茵方才从外间进来，就见宁陌笙手中拿着那碗药，沉默了一会儿，这才恍若无事地笑了笑：“娘亲进来了。”
“这药……也是名贵的了，刚刚娘亲看了一下，这一碗就要三十两银子，赶上很多寻常人家一大家子人的花销了。”柳平茵低声道，看着宁陌笙的表情。
宁陌笙只是笑了笑：“是啊。”
可是墨画不领情，她也没有办法。
宁陌笙不怎么喜欢给旁人第二次机会，更何况墨画说的那句话，是真的伤了她了。
“笙儿，娘亲也不是说什么，只是……”柳平茵顿了顿，这才看向宁陌笙的眼睛：“墨画说的那人，就是从前的风少将军吧？”
宁陌笙微微蹙眉，看向柳平茵：“娘亲怎么会这样想？”
“笙儿你……除了对景王殿下，似乎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你露出这样迟疑的表情。”柳平茵轻叹了口气，道：“笙儿，你莫要忘了，那人现在是北寒的逃兵，你只要接触了他，就会成为皇上的话柄，对你，对景王殿下都不利啊，笙儿……你可莫要犯糊涂。”
宁陌笙忍不住莞尔：“娘亲现在都会为景王殿下考虑了。”
“那当然，将来你们是要做一家人的。”柳平茵自然地说着。
宁陌笙心底一暖，点头应下：“是啊……将来我和景王殿下是要做一家人的，”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眉眼弯弯地笑了：“放心，娘亲，我心底自有定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