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旁边优哉游哉吃点心的宁陌笙顿时觉得自己躺着也中枪。
这种事问自己做什么？
她颇为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你觉得任何一个君王，可能一生一世空着后宫，只为你一人吗？”萧承钧冷笑道：“纵使是他想，你认为天下百姓能允准么？”
宁陌笙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淡淡开口：“既然景王说能，那么我信他。”
萧承钧简直要被气笑了：“你也不想想，你认为本宫骗你，你认为本宫对你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利用你，可是倘若萧承景不利用你，你当真以为他能凭借自己走到这一步？”
宁陌笙笑了：“那么太子殿下认为我利用景王殿下了吗？倘若不是景王帮我，我又怎么会坐在这里？”
萧承钧无话可说。
他根本就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费尽心思的离间计，在这两人之间根本就没有半点用处。
良久，楼溪雪方才低声开口了：“笙儿妹妹，我想和你说说话，可好？”
宁陌笙深深看了楼溪雪一眼，点头应了：“好。”
“等等。”萧承景伸手将宁陌笙拦住，递给宁陌笙一件外衫，这才道：“外面凉，多穿一些。”
他丝毫不介意在任何人面前显示他们的亲密，宁陌笙心底微热，点头应了，就见萧承景又让明朗和明焕都跟了上来，这才看着她出门。
宁陌笙和楼溪雪在院中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宁陌笙先停住了脚步：“太子妃娘娘。”
“你不必和我这么客气，”楼溪雪脸上满是苦笑：“曾经本宫觉得，你不乐意叫我一声姐姐，是因为害怕坏了规矩，你不愿意嫁给楼家，是因为觉得宁家配不上楼家，你担心你嫁过来，我们会小看了你，会让你受委屈，现在想来……不过是你看不上我们罢了。”
宁陌笙微微一怔，楼溪雪这样说，宁陌笙忽然就没了回应的话。
“难道不是吗？”楼溪雪哑声问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对你哪里不够好了？解药是不是我给你的，你转手就将这件事拿去威胁我父亲，宁陌笙，我问你，你是人吗？”
她几乎要哭出来了，宁陌笙静静看了楼溪雪一会儿，这才笑了：“太子妃娘娘又是为何要将解药给我呢？”
楼溪雪难以置信：“当然是为了你好！”
“是么？”宁陌笙摇摇头，道：“太子妃娘娘，有些话我从来都不曾说出口，不代表我并不知情，太子妃娘娘已经独守空房好久了吧，新婚之夜，太子殿下似乎就不曾入门，让太子妃娘娘空等了一夜，而后来，太子妃娘娘也一直不怎么受宠。”
她每说一句话，楼溪雪的脸色就苍白几分：“你……你怎么知道？”
“你在我府上安插了人？”楼溪雪哑声问道。
这些事情其实都已经传到了市井人们的耳中，只是楼溪雪素来清高，是不愿意亲近那些平民百姓，听听人们在说什么的，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她和太子的事情，早就在人们之中传开了，甚至成为了市井之中的笑柄。
楼溪雪只是死死盯着宁陌笙，良久方才说了下去：“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宁陌笙垂眸笑了笑：“也就是说，太子妃娘娘，在我眼中，你之所以将解药给我，无非是为了自救罢了，太子妃娘娘不想失去这个位置，自然要用尽一切办法避免我入府。毕竟娘娘甚至比不过一个小豹子，娘娘怎么可能比得过一个我呢？”
楼溪雪简直要被宁陌笙一句话气晕过去，她哑声开口：“你还真是看得起你自己。”
“是么？”宁陌笙含笑：“那么说明我的确是有这样的资本。”
“你想要怎样？你不要以为太子爷说的是诓你的，宁陌笙，皇室是不相信感情的，每一桩婚事的背后都是联姻，而景王殿下也不例外，你不要以为景王疼宠你，就真的会对你极好，那不过是你现在的妄想罢了，你自己想想，为什么萧承景现在也不曾娶你为妻，不过是为了将来还有个王妃的位置，留给真正能够帮上他忙的人罢了！”
宁陌笙静静看了楼溪雪一会儿，这才摇了摇头：“不会。”
她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带着满满的信心。
楼溪雪嗤笑一声：“你现在就知道不是了？你根本就不懂皇室。”
“太子妃娘娘，在你眼中，感情本身就一文不值，不是吗？你认为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所以你可以先说自己喜欢景王殿下，然后再毫不犹豫欢欢喜喜地嫁入太子府，这就是你眼中的所谓婚事，也是你眼中的爱情，可是对于我而言不是如此。”
宁陌笙笃定地重复了一遍：“永远都不会是如此。”
那一刻，楼溪雪觉得她能够在宁陌笙的眼底看到光。
那样的眼神，让楼溪雪一辈子都不会忘，却也一辈子都不会懂。
后来很多年，她随着萧承钧一起落魄到一败涂地的时候，楼溪雪还是忍不住回忆起当年的一切。
宁陌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好像就注定了宁陌笙会赢。
就注定了宁陌笙会和萧承景一起，无论风雨地携手前行。
而直到很多年后，楼溪雪还是会由衷地羡慕，艳羡着那样坚定的宁陌笙。
宁陌笙什么都没说，只是笑了笑，道：“若是没什么事，太子妃娘娘，我们回去吧。”
“你认为太子喜欢你吗？”楼溪雪忽然开口。
宁陌笙微微一怔，转头看向楼溪雪。
楼溪雪的眼底有隐约的泪光：“宁大人，你觉得太子喜欢你吗？”
宁陌笙看了楼溪雪好一会儿，这才微微弯唇笑了：“我不在乎。”
楼溪雪怔住。
“你……”
宁陌笙伸手轻轻拍了拍楼溪雪的手背，语气很是温和平静：“这与本官有关吗？”
楼溪雪怔忪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她认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被宁陌笙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出来，她忽然就觉得，自己追逐的一切，好像都是空的。
全都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