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笙什么都没有继续说，只是径自打马往阳城而去。
现在特种兵队伍也需要休整，能够利用上的行动力不多，更何况宁陌笙也并不想要分散兵力，她手中的人不多，风城想来也不多，从北寒调动人过来显然是不可能的，边关那一关就过不去，而在京城的人仔细数了数，大多也都被司马幼薇带着，之前就被控制了。
现在的风城，很可能也是单枪匹马。
宁陌笙面色微沉，即使是风城自己甘愿中毒，现在毒性散了，风城的伸手也断然不可能立刻恢复。
想到这里，宁陌笙觉得这次是十拿九稳了。
阳城并不算远，宁陌笙到达的时候，也不过是半日时间，却已经是入夜了。
宁陌笙在阳城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耐住性子去找，直接丢了块银子给街头乞儿，乞儿毫不犹豫地告诉了宁陌笙：“应该是在城西头呢。”
下一秒，宁陌笙的肩膀被人搭上了。
她回过头去，脸色顿时就变了。
“风城。”宁陌笙一字一顿地说道。
风城换了装束，现在看起来端端是一个翩翩公子哥，他看向宁陌笙，眼神无比复杂：“你还是能第一时间认出我。”
这不是在京城，风城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宁陌笙看了风城良久，这才道：“京城的人还真是废物，我分明和他们说过，定然要拦住你。”
“若是我不想被人拦下来，除了你，谁能拦得住我？”风城含笑反问。
宁陌笙淡漠地笑了一声。
风城伸手示意道：“用过晚膳了吗？”
“尚未。”宁陌笙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伺，她沉声道：“你变装了，没人跟着你，可是难保有人能够认出我来。”
风城神色暗淡了些许：“宁大人是在暗示我，希望我保持距离？”
“你身上的毒……”宁陌笙顿了顿，还是问了下去：“好些了吧？”
风城的眉眼便笼上一层暖意，点头道：“已经好差不多了。”
“那就好。”宁陌笙叹了口气，道：“你此行阳城，是为了景王而来，是么？”
“你却是为了我而来。”风城淡淡笑了，语气带着三分轻嘲。
“你我现在身处敌国，你希望我说什么？”宁陌笙反问。
风城看了宁陌笙一会儿，这才笑了：“不仅仅是因为如此吧，倘若来人是萧承钧，你也会为这个人，为了元丰赴汤蹈火吗？”
宁陌笙沉默下来。
风城说的话，她终究还是没办法反驳。
他说的没错，倘若这人是萧承钧，那么自己只会希望萧承钧尽快落入敌军之手，到时候萧承景登基便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现在，这人是萧承景。
宁陌笙无法无动于衷。
“既然我在这里遇到了你，那么你就该知道，我不可能这样轻易放你走。”宁陌笙抬眼，看向风城一字一顿道。
风城的脸色掠过一丝不忍，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待要如何？在此处杀了我吗？”
宁陌笙没说话，只是手握得更紧。
风城笑了笑，道：“你我立场不同，有些事情即使你真的做了，倒是也没什么。”
宁陌笙沉默片刻，这才开口道：“倘若我不动你，你也会动景王。”
“这是我唯一的选择。”风城沉声道。
宁陌笙的手按在了腰间的火药枪上，她抬眼看向风城的眼睛，却见风城只是淡淡笑着，什么动作都没有。
她的心忽然就软了三分。
都说人想要所向披靡，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自己变得无心。
可是怎么能做得到呢？
风城……是她前世的梦，是前世拼死也要护住她的人。
虽然过了这一生一世，那场梦早就散了，她有了真正能够陪在身旁一生的人。
可是对风城下手，宁陌笙还是不忍。
宁陌笙什么都没说，只是闭了闭眼，开口问道：“若是我不来，你是为景王而来，可是现在我便是在此处，你要如何？”
“你在，我自然是不能对景王动手了。”风城的脸上添了三分无奈。
宁陌笙看向风城。
风城轻叹了口气，道：“宁陌笙，你明知我不愿伤你。”
他何尝不知道宁陌笙的身手，可是他害怕意外，哪怕是千百万分之一的可能。
更何况，风城太了然了，宁陌笙是会为了萧承景，与他刀剑相向的。
他根本无法想象，看到宁陌笙和萧承景站在一起对自己把剑出鞘之时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宁陌笙闭了闭眼，忽然觉得有点颓然。
她哑声开口：“可是你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能避免的，纵使现在你不出手，你回到了北寒，这一场大战，终究是逃不过。”
“我知道。”风城低声应了。
他沉默良久，这才开口道：“待到那一日，再说吧。”
风城最后深深看了宁陌笙一眼：“你尽早带兵与你的景王汇合吧，若是只有景王一人在此处，我担心我会控制不住我自己。”
宁陌笙有点诧异地看了风城一眼，只觉得嗓音都无比干哑，她点头应了：“好。”
风城的笑容有点苍白，轻笑一声道：“罢了。”
明知道这是顶好的机会，可是风城还是心甘情愿地放下了。
他看了宁陌笙一会儿，这才道：“有空一起喝杯薄酒吗？”
宁陌笙顿了顿，点头应了：“好。”
宁陌笙知道，自己不该心软的。
可是这一刻，宁陌笙没来由地想到，或许这就是自己最后一次，在这一生和这个人共饮了。
这不是京城，他也可以不是风城。
所以就是这一刻，让宁陌笙放纵一次吧。
阳城的酒楼并不多，所以在宁陌笙踏入那家杏花楼的时候，她的脚步直接僵住了。
不远处的人，委实是太过熟悉，熟悉地让宁陌笙几乎不敢去怀疑。
宁陌笙看着那人，下意识地想要转身。
可是已经迟了——
萧承景已经转身看了过来，目光在宁陌笙和乔装的风城身上打了个转，最后淡淡笑了：“你怎么来了？”
他的脸色那么平静，可是宁陌笙却觉得彻骨的冷。
所谓修罗场，也不过如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