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笙早就知道，在东厢房这样闹腾，柳平茵定然是会听到的。
她现在看起来虚弱得很，都说流产也要坐小月子，事实上宁陌笙何尝不明白？
分娩之后坐月子，那是身体需要，而流产之后……多少还有些心理上的创伤。
更何况，这是被人暗害导致的。
柳平茵看了宁陌笙一会儿，这才低声道：“笙儿，这件事……娘有话要和笙儿说。”
她说话都很是费力，语声轻飘飘的。
宁陌笙不动声色地蹙蹙眉：“娘有什么话，待到审了之后再说吧？”
“笙儿……”柳平茵的脸上写满了不赞同。
宁陌笙却已经让人扶着柳平茵坐下了，温温道：“娘不该出来的，本就是身子虚弱该好生将养的时候，现在出来，回头又要难受了。”
“娘心底烦，实在是睡不下。”柳平茵见宁陌笙完全没有改口的意思，只好顺着说道。
宁陌笙淡淡笑了笑，这才转头看向双云：“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上一遍。”
“奴婢之前一直都是杂扫丫鬟，老爷去了象边，才将奴婢调到了阮姨娘这边的，”双云咬紧牙关开口：“当时阮姨娘也没有说这里头有什么，只是说夫人这些时日心情不好，特地嘱咐做了点心，让我拿去小厨房，放在点心盒子里头就是了，奴婢也没想那么多，就跟着照做了，怎么会想到阮姨娘竟是抱着如此恶毒的心思？”
阮流芳被说得愈发面色如纸，良久方才道：“你……你这些话完全就是空口无凭，我看你是疯了，你暗害夫人，到底有什么好处？”
“奴婢不过是个丫鬟，连银钱都没有多少，这些个药材，到了那药庄也是相当贵的，奴婢根本就买不起，更何况，奴婢何必要暗害夫人？夫人为人仁厚，阮姨娘这样对待夫人，实在是让人寒了心了！”双云哑声道，默然垂泪。
阮流芳简直要被双云气死，她挣扎着开口：“大小姐，您可莫要听信这丫鬟一面之词啊！”见宁陌笙无动于衷，阮流芳只好继续说下去：“大小姐，您明鉴啊，您……”
宁陌笙却是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明朗：“查出来了？”
“是，之前西厢房阮姨娘曾经去药庄买了些药材，虽然当时用的不是宁府的名头，可是确确实实是阮姨娘亲自去的。”明朗低声道，将一份清单递给宁陌笙。
阮流芳目呲欲裂。
怎么会！
她分明已经和药庄掌柜说过了，药庄掌柜收了礼，不是眉开眼笑地应了吗？
怎么现在说倒戈就倒戈？
阮流芳整个人几乎要跪不住了，可是想到这么多人在这里，倒是多少壮了胆子，只道：“谁知道那药庄老板说的话是真是假？大小姐，您毕竟也是朝廷命官，若是这样草菅人命，总归是太……”
“拖出去！”宁陌笙沉声道：“将嘴给我堵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是惊住了。
柳平茵也有点错愕，伸手拉了宁陌笙一下：“笙儿……”
“娘回房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您怕是不想看。”宁陌笙淡淡道，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柳平茵摇摇头，固执地伸手拉着宁陌笙：“笙儿莫要为娘如此，倘若是皇上追究下来，你毕竟也是朝廷命官。”
“就是啊！”阮流芳也被吓坏了，宁陌笙这样子，就像是要在这里结果了她似的！“宁大人，您现在做事，总要考虑宁府的，大小姐您这样处理了我，到时候老爷怪罪下来，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宁陌笙冷笑一声，道：“书蕊，将母亲扶回房去。”
柳平茵见劝不住，只好下意识给明朗一个颜色，希望明朗去找找萧承景，这才被硬生生送回了房间去。
宁陌笙静静看向一脸惊慌的阮流芳，垂眸笑了笑：“看来是我对你太仁慈，让你忘了，在这宁府，你究竟是什么位置。”
阮流芳被堵了嘴，想要叫都叫不出半点声响。
她只能看着宁陌笙走近，再走近，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唐姨娘，二妹妹，你们还不回去？是打算在这里看戏？”宁陌笙冷冷地问道。
宁陌晴浑身一颤，想给阮流芳求情，可是想起之前阮流芳对她的态度，便也就那么作罢了，唐怜珊则是哑声应了，匆匆离开了。
院中寒风凛冽，宁陌笙静静地看向阮流芳，淡淡开口：“我最后问你一遍，可是你害了母亲腹中的孩子？”
“唔，唔……”阮流芳哪里还敢应？
她疯狂地摇着头，脑海中回荡着的，却是之前的市井流言。
有人说，宁陌笙本就是习惯了杀戮的。
也有人说，宁陌笙军工厂的那些东西，都是她使惯了的玩意。
当时阮流芳就觉得市井流言果然不靠谱，宁陌笙是什么人，她还能不知道？
现在不过是侥幸会了些设计图，哪里就能这么厉害了？
还会武功，还会杀人，这把宁陌笙说得这个能啊……
然而现在，看着宁陌笙眼底愈发淡漠的冷意，阮流芳觉得整个人仿佛都要僵住了。
她疯狂地挣扎，试图得到外面人的注意，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宁陌笙静静地看着阮流芳，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下一秒，她出手如电，竟是直接将阮流芳的肩膀卸了下来。
这是曾经特工最常用的手段之一，并不会让人伤得太狠，却是能让人瞬间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可是阮流芳哪里受过这个？
她的脸上一下子现出豆大的汗珠，如果不是因为嘴里塞着的布团，阮流芳就要惨呼出声了。
她看向宁陌笙，仿佛要看清眼前的这个人可否还是当年那个窝囊废的大小姐，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出了宁陌笙眼底的杀意。
宁陌笙却没有停手，只是冷着脸将阮流芳的手也猛地一扭。
这一次，阮流芳的手无力地耷拉下来，是彻底动不了了。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那一刻，无边的恐惧彻底笼罩了阮流芳。
宁陌笙转头看向旁边的人，沉声道：“明朗呢？”
“笙儿。”身后的人轻叹了口气，将宁陌笙的手拉住了。
宁陌笙微微一怔，眼底的杀意慢慢散了，她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嘴唇的翕合都变得无比艰难：“景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