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宁陌笙在萧承景的眼底看出了分明的杀意。
她沉默了一会儿，有点尴尬地轻咳一声：“就在后面绑着呢。”
萧承景点头应下，转身就跟着宁陌笙走，他在路上想到了很多种说辞，要如何才能让宁陌笙将这人转交给自己来审理，宁陌笙毕竟是个女孩子，下手太轻的话，这人是不可能说真话的。
然而在看到那个刺客的瞬间，萧承景直接怔住了。
那刺客的手脚都无力地瘫软着，显然是被人废了手脚的。
而他整个人就那样瘫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宁陌笙在旁边道：“之前想要咬开毒囊自杀的，还好被拦住了。”
萧承景又看了宁陌笙一眼，总觉得这整治人的手法不像是自己的暗卫。
宁陌笙垂眸笑了笑，薄唇轻启：“我做的。”
她说这些的时候，心底不是没有紧张。
这个时代和现代不同，女孩子更应该宜室宜家，而不是像是自己一样，手上都染了鲜血，终日与刀剑为伍。
萧承景伸手，轻轻摸了摸宁陌笙的头。
宁陌笙微怔。
“你……”
“辛苦了。”萧承景低声道，眼底满是痛惜。
宁陌笙的手不自觉地颤了颤。
她无法去形容那种感觉，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珍惜着的感觉，让宁陌笙忍不住垂下眸去。
萧承景道：“人就交给我，我将人审了，再和你说结果。”
宁陌笙颔首应下：“好，都听你的。”
萧承景微微一怔。
让宁陌笙说出这句话有多难，没有人比萧承景更加了然，她看起来是如此温和，对谁都是那么好，可是让宁陌笙推心置腹，却又比任何事情都要难上几分。
宁陌笙已经习惯了，从来学不会去依赖旁人，仿佛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她安心地交付一切。
而现在，她很是自然地就接受了萧承景的提议。
萧承景眼底的冰封消融了，浅笑道：“明日就是军演了，你早些休息。”
宁陌笙点头：“放心吧，都已经准备好了。”
萧承景的目光仿佛胶着在了宁陌笙的脸上，这才道：“那人我就带走了。”
“好。”宁陌笙应下，道：“要小心，这个人的报复心理很强。”
萧承景敲了一下宁陌笙的头：“下次遇到这种事，不许自己出手。”
宁陌笙吃痛地叹气：“早知道就不和你说了。”
语气都带着一点点嗔怪的意味，萧承景唇角忍不住弯起。
这个小姑娘啊……
……
第二天一大早，宁陌笙就直接到了兵营。
宁陌笙其实之前就和萧启民递了折子，内容言简意赅，请求建立炮兵营。
可是很明显，萧启民并不想要完全被宁陌笙摆布，萧启民要求见到成效才肯投入兵力，宁陌笙知道，这一次大概就是成果演示的时候了。
见到萧启民的时候，萧启民的脸色显然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天的夺嫡之争闹的。
看到宁陌笙的时候，萧启民的脸上也没有几分笑意，只是淡淡道：“今日怎么没见承景？”
“臣不知。”宁陌笙应道。
萧启民的目光不冷不热地，在宁陌笙的脸上落了一会儿，这才淡淡道：“宁大人镇日与景王在一起，如何能不知？”
“臣与景王殿下是同僚，自然是镇日在一起，微臣不才，只以为这是皇上的旨意。”宁陌笙道。
萧启民不动声色地蹙眉，心说宁陌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伶牙俐齿。
没过多久，就见萧承景到了。
他带着人从军工厂过来的，推来了三架高射炮，外加一个探测仪。
见宁陌笙已经等在了这里，萧承景眼底划过一丝笑意，道：“见过父皇。”
萧启民轻咳一声，颔首：“你从军工厂来？”
“是。”
萧启民想要指责宁陌笙几句，目光却被那高射炮吸引了过去。
这高射炮……委实是太过精致了，只消看上一眼，都让人忍不住啧啧感叹，很多将领已经忍不住走了过来，在旁边细细打量。
与传统的投石车相比，这无疑是天壤之别。
萧启民看了一会儿，便叫了旁边的管将军过来：“将军觉得何如？”
管离将军想起之前宁陌笙对管雅萱的态度，在旁边打量片刻，这才蹙眉道：“看起来的确是不错，只是本将军仍旧颇为担心，之前也不是没有过此类创举，虽说是设想非凡，却是华而不实。”
宁陌笙淡淡笑了：“将军认为何为虚何为实？”
“自然是有益于行军打仗才是实。”管将军冷冷道：“宁大人平日显然不会亲临前线，此番利用了我元丰如此大量的资源，自然想要大展身手，这种心情我们都理解，只是倘若不能利用于军中，便是毫无意义。”
宁陌笙笑意更深：“那便请将军一览。”
她挥挥手，云峰便上前一步：“属下为大家演示。”
管离冷着脸站在一旁。
就见云峰从旁边取了装填弹，填入炮筒，这才示意道：“管将军，请您上前一步。”
“等等。”萧启民蹙眉拦下了，亲自走上前去：“就三十尺开外吧，打那边。”
“皇上，三十尺自然是不在话下，只是三十尺委实是太近了些，我们定的是那边。”宁陌笙伸手一指。
萧启民目光微凝，不远处的萧承钧脸色也变了。
宁陌笙所指之处，远远有三百尺了。
这个距离，别说是投石车，纵是高精度的弩箭都是极难，更何况，宁陌笙是想要从高空投射过去。
这样的角度几乎要接近七十度，倘若出了事故，倘若炸弹就在此处炸开，又要如何？
萧承钧冷着脸上前：“宁大人，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若是出了什么事，宁大人如何担待得起？”
这一次军演，不仅是萧启民来了，在场的都是元丰重臣，这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危及国家命运的大事了。
萧启民脸色也变了：“宁爱卿，并非朕不信你，只是此种军演，委实是要慎重些。”
宁陌笙见众人退却，这才微微笑了：“皇上不必担忧，给诸位准备的观景台在后方，饶是真的高空投射角度出了偏差，也断然与此处无关。这个也送与陛下——”
宁陌笙递给萧启民的，却是一个简易的望远镜。
萧承景看向宁陌笙，宁陌笙的眼底眉心全是笃定的笑意，他心头微微一动，道：“宁大人，你便在此处？”
“自然。”宁陌笙微怔。
萧承景淡淡颔首：“那好，那么本王便也不去观景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