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陌笙顿时就有点尴尬，她立刻收回目光，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
萧承景看了宁陌笙一眼，目光就顺着宁陌笙适才的方向看了过去。
宁陌笙没说话，她知道风城不可能还在那里了。
果然，萧承景看过去时，茶楼的二楼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纱帘微微荡漾，仿佛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萧承景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眼底的情绪已经漠然了三分，淡淡道：“好了，你也该回去了。”
宁陌笙微微颔首应了。
第二日一大早，宁陌笙起来的时候就听外面一阵喧嚣。
她出去就见宁陌晴正在那里闹，而面前则是被奶娘抱着的大哭的宁明曜。
宁路远匆匆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蹙眉问道：“又是怎么了？”
“晴儿也不是故意的，老爷……”阮流芳扑通一声跪下了，见宁路远这脸色就觉得心底打鼓。
她哪里不知道，自从宁明曜出生了以后，他们的确对宁陌晴的态度比从前差了不少，不知不觉地，就忽略了这个女儿的心情，而现在，倘若他们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宁陌晴会如何。
阮流芳一番恳切的话让宁路远心底的郁结稍微缓和了几分，却还是忍不住道：“我告诉你，不管怎么说，你也不应该让宁陌晴和宁明曜的关系成了这样，他们是亲姐弟，亲姐弟是什么概念你明白吗？”
阮流芳讷讷地应着。
她伸手轻轻扯了扯宁陌晴的袖子，小声道：“好了晴儿，你也好好地，以后弟弟让你陪着玩，你就好好陪着，你说你……”
“他自己从我怀里翻出去的。”宁陌晴冷着脸说道。
宁路远正在安抚宁明曜，宁明曜也是受宠惯了的，而今被宁陌晴猛地这么一摔，直接就被摔傻了。
他被宁路远哄着好不容易觉得舒坦了些，听到了宁陌晴的声音忍不住又开始哭了。
宁路远被哭得心烦意乱，见宁陌笙刚好出来，就叫了一声。
“笙儿你过来。”宁路远看了宁陌笙一会儿，这才道：“你今儿也要去办差么？”
宁陌笙一怔，点头应了：“对，今天要去演兵。”
宁路远心说怎么那么多事，面上却只是和颜悦色地说道：“有些事，本官还是要问上你几句。”
宁陌笙点头道：“父亲说吧。”
他想了想，将宁明曜递给了旁边的阮流芳，这才问道：“笙儿，最近本官听说，市井之中关于你的传言不少，昨日也是，听闻你在宁府外，和那景王殿下一起……”
宁陌笙微微笑了笑：“这些传言也不是近日才有的吧？不是一直都有吗？”
宁路远蹙眉：“也不能说是一直都有吧？之前从来都没有这样沸沸扬扬过，更何况，笙儿你也知道，今日早朝，皇上还提起了让景王殿下多考虑司马公主的事情，笙儿，你也莫要太任性了。”
皇上居然还在说……
宁陌笙多少有点意外。
她却只是微微颔首笑了笑：“父亲多虑了，笙儿从未想过要阻着景王殿下什么，若是景王殿下心悦那司马公主，那与我自然是无干的。”
只可惜，这件事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可不是自己，而是萧承景。
萧承景从未想过让她去面对风浪，相反，萧承景永远都是自然地将她挡在了身后，挡住了所有的风雨。
宁路远这才微微颔首：“那就好，笙儿，你莫要忘了，你现在虽说是朝堂之中的三品官，可是你毕竟是我们宁府的人，倘若你做出什么事，可是会影响本官的，甚至会连带你母亲，你明白本官的意思吧？”
宁陌笙点头应了：“自然。”
“笙儿，”宁路远的声音很沉，他看了宁陌笙好一会儿，这才沉声道：“我知道，你年轻气盛，很多时候不将俗事规则看在眼里，可是本官毕竟比你大了两轮多，有些话，本官还是要告诉你，你不过是个黄口小儿，有些事情有些承诺，不能太放在心上，不论做出承诺的人，你明白吧？”
他很是尽力地表现出一个父亲的样子，有威严，也对儿女负责。
可是宁陌笙微微垂眸，差点就笑了。
她看了宁路远好一会儿，这才道：“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父亲自己？”
宁路远微微一怔：“你胡说什么呢？”
“笙儿有没有在胡说，父亲自己不清楚吗？”宁陌笙笑意更深：“父亲，有些时候人都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只是我觉得很诧异，父亲并非受伤的那个人，却也将这些事情记得如此清楚。”
宁路远的脸色彻底黑了。
他怎么会不明白宁陌笙在说什么？
宁陌笙在说的话，完全就是在告诉他——
你个渣男，你在这种时候根本不配开口。
而宁路远张了张嘴，也的确是闭上了。
他知道，有些时候宁陌笙说得对，那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底，拔不去，也留不得。
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就知道自己是亏欠了柳平茵的。
可是仔细想来，什么是亏欠？
有几个人能够真正许下白首？自己的确是利用了柳平茵，可是自己不也好好地将这正妻的位置留给了柳平茵吗？
而那些真正让自己心疼的女人，却永远都没办法再坐上正妻的位置了。
很显然，宁路远自己选择性地忽略了自己曾经想过要杀妻的念头，他只是看了宁陌笙一会儿，这才蹙眉道：“你知道么？像是你这样，叫做不忠不孝。”
宁陌笙微微一怔，倒是唇角弯起笑了：“父亲若是愿意这样说，笙儿倒是也觉得无妨，只是这番话，父亲自己都知道，连说去外面都不敢吧？”
宁路远被气得太阳穴都一鼓一鼓地疼着，而宁陌笙已经径自起身：“好了，若是父亲没什么事，笙儿就先出去了，今日还有兵演，笙儿和父亲不一样，做的是实事。”
字字扎心，宁路远闭上嘴，这次是彻底不说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