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少杭看了楚云卿一眼，眼神里的意味复杂难解，良久，他说道：“南陆到北陆，光是水路就要走一个，我既不去，则要等你们回来才能再相见。而你们在北陆，也不知会遇上什么。此行艰难与否，是福是祸，全未可知。你们……万事小心。”
楚云卿看着明少杭，郑重地点了点头。
风子良也说：“我其实有许多想要嘱咐你们的，尽然我也知道你二人的能力，可毕竟北陆一行，各种磨难挫折皆是未知之数。我也是明少杭那句话，你们万事小心。”
“放心。”楚云卿道。
风子良又说：“待你们走后，我便开始物色人选带兵练兵。”
顾轩源点了点头。
“等到入了秋，便向荣相国出兵。”
“嗯。”
有关对荣相国出兵征战一事，顾轩源倒是没什么要对风子良嘱咐的，毕竟荣相国跟洛安比起来，实在不值得一提。以风子良的本事去对付，绰绰有余。
楚云卿道：“先去吃饭吧，如若还有些什么要嘱咐的，边吃边说。”
楚云卿的提议得到了赞同，赵姑姑和二喜留下来继续收拾。
-
这顿饭吃的还是比较沉重的。
毕竟这是楚云卿和顾轩源去北陆之前四个人共进的最后一餐晚饭了。
起初四个人都只是默默地吃饭，谁都没有说话。
风子良时不时地往顾轩源碗里添菜，却始终一句话也不说。
明少杭总是偷着抬起头来看楚云卿，也想像风子良给顾轩源夹菜似的给楚云卿夹菜，可筷子夹上了盘里的菜，终还是回放进自己的碗里。
楚云卿没抬头，一次也没，毕竟她不用抬头也能听得到明少杭和风子良两个人在干什么。
空气太安静了，楚云卿甚至听到了四个人嘴里头嚼东西的声音，以及风子良一筷子一筷子给顾轩源夹菜的声音。
楚云卿实在不知道该说些甚么来打破这压抑的气氛。
而良久，终还是明少杭开口说道，“墨儿啊，我估摸着唐南过不了多久也就回北陆了。”
楚云卿“噢”了一声，还是埋头往嘴里扒饭，含糊不清地问道：“为什么？”
“唐南他向来神秘，”明少杭故意将语气做的轻松，好像只是单纯地跟楚云卿唠家常一样，没有什么唐门武宗，没有什么楚云卿和顾轩源马上要动身去往北陆涉险，只有简简单单的顾风明楚四个人，仅此而已，“他来南陆全是为了你，八成也就是为了找机会将你带去北陆。虽然也不知道你们俩要去北陆的消息他知也不知，但如若你们俩都不在南陆了，他肯定也就没必要继续呆在这儿了。”
其实四个人心知肚明，明少杭说的这话，之前都已经讨论过了。
可偏偏眼下，谁也没的意思要戳破事实。
楚云卿附和道：“唐南不在南陆捣乱了，洛安攻起荣相国来，噢，还有收编怀国，势必都会轻松许多。”
“是啊……”
风子良又给顾轩源的碗里添了一筷子菜，正将筷子伸向一盘菜的时候，突然被顾轩源拿筷子拦下了。
风子良终于抬头看了看顾轩源。
只见顾轩源面无表情地将他的筷子拦了回去，然后自己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的碗里，道一句：“自己不吃吗。”
结果风子良还是不管不顾地继续给他夹菜，一边夹一边说：“你在北陆是吃不到洛安的菜的。”
明少杭大抵是觉得气氛太过压抑，索性接茬了风子良的话说道：“你这话我就不愿意了。我们北陆也是有很多特色菜的。”
风子良“噢”了一声，道：“那又怎样。”
顾轩源看了看他们，顿了一会儿，说道：“待到子良攻下荣相国，收编怀国，南陆统一，洛安独主，自然也就不能还称作国了。”
风子良点了点头说：“且还用洛安国为称，待你回来了，再赐字称朝便是。”
顾轩源“嗯”了一声。
然后四个人就又沉默了。
虽然说在一起这么久，也总有分开的时候，可是如今日这般，归期不知，福祸不知，生死亦不知的情况，还从未有过。
教人如何接受，不知后日何处相寻，教人如何能忍，往日之情分，终有一日落个不清不楚，未知未解。
四个人终是相对无言，吃了这三年来最令人糟心的一顿饭。
用过膳之后，风子良和明少杭便要回寝宫去了，楚云卿跟着顾轩源一并送了出去。
可是明少杭跟风子良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了下来，转回来跟顾轩源说道：“我能不能单独跟墨儿说几句话？”
顾轩源看了看他，点了点头。
明少杭也点了一下头，眨了眨眼睛：“谢了。”然后朝楚云卿摆手示意道：“墨儿，过来。”
楚云卿乖乖地跟了过去，明少杭跟楚云卿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顾轩源和风子良的视线里。
风子良面无表情地朝顾轩源走了过去，道：“咱俩也说几句吧。”
顾轩源便问：“你要说什么？”
“莫非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我想说与你的，回来再说也不迟。”
“你明知道！……”风子良顿了顿，缓了缓语气，继续说道，“你明知道此行凶险。”
顾轩源看了他一会儿，看的风子良甚至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说：“你看我做甚么？”
谁知顾轩源却突然笑了，笑得异常轻松：“没事。别担心。”停了一下又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我给你们准备的药，一定要收好。”
顾轩源点头。
“那里头也有预防一些小病小灾的，隔一段时间就吃一点，多注意些总归是好的。”
顾轩源又点头。
“我虽然代理朝政这么久，可这天下终究是你的，洛安没有你，是撑不下去的。”
顾轩源还是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