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一眼之间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长安繁华的朱雀街，来来往往的商队，络绎不绝的人群，热闹非凡的吆喝声穿梭在街巷之间，楼阁之上，浓妆艳抹的女子们，媚眼如丝注视着涌动的人群，那些走南闯北的侠客们，背着刀剑，一声口哨逗得楼上的女子们花枝招展。
十指交缠的安幼娘和赢臻铭行走在人群之中，郎才女貌的相合显得如此光彩照人。
“喜欢什么的话，就说，我买给你。”赢臻铭手头并不富裕，虽然比不上其他皇子，不过好歹也是皇族之人，至少还是有些银子，他看着身边的女孩雀鸟般好奇地四处张望，感受到女孩手指着上传递而来的喜悦。
安幼娘仰起脸蛋，看了一会少年的脸颊，然后偷偷地窃笑。
“在笑什么？”少年不明白女孩宛如风铃般动人的笑声是被什么小风吹动，有些好奇地问道。
“妾身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多喜欢的事情。”安幼娘其实是因为赢臻铭每天都是一副老成的样子像个小老头，而此刻，少年身上那股邻家大哥哥般的样子给逗笑了，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啊。
赢臻铭挠了挠女孩的手掌，惹得女孩想将手抽出来，但是那软如无骨的小手哪能挣脱？
“哦？”赢臻铭看着小巧的妻子，挑了挑眉毛，他本以为，自己带她出来，看到这么繁华的长安城，女孩会被琳良满目的商品迷了身心，没想像到，女孩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之中尽是幸福。
真是一个奇怪的出身贫寒的女孩！不过这份不为这些商品而丢失自己的心态，才是女孩最美丽的地方。
“那些从齐地运来的珍珠，你也不喜欢吗？”立在一处商店前的赢臻铭指着那柜子之中圆润丰满的珍珠低声问道。
“好俗…。”安幼娘踮起脚尖在少年的耳边，有些调皮地轻声说道，“还不如买些点心吃！”然后安幼娘吐了吐舌头，或许是觉得刚才自己的样子有些不是正常的自己，便乖巧地立在少年的身边，瞅了一眼那些风花流月般的女子们在挑选着来自遥远齐地的珍宝，然后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桩糕点店。
赢臻铭没想到就连大秦齐地最拿出手的宝贝，也没能让安幼娘上心，居然惦记着点心？
赢臻铭没有说话，拉着安幼娘的小手便走向糕点店，店中老板忙碌地在给逛街闲游的贵族小姐们装着各色各样的点心。
当赢臻铭踏进店中的时候，有些女子好奇地望了过来。
“这不是九皇子吗？”一位曾去过皇宫之中赏花会的贵族小姐，背着手，给身边的女子小声嘀咕着，她的父亲可是当朝皇后孩子的老师，根本不把一位被整个皇族所抛弃的赢臻铭放在眼中。
“啊？那个传言差点被废的皇子就是他啊？”
“你们知道吗？我爹说，这九皇子的妻子可是位军户之女！你们瞧，这九皇子身边的女子，想来就是传言的军户之女。”女子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牵着自己的好朋友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
“切，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长得跟个狐媚子一样，走吧走吧。”工部尚书的女儿有些厌恶地摆了摆手手，她的姐夫可是养了个像安幼娘一样妖媚的女子才会冷落姐姐，此刻看到安幼娘动人的姿色，心中升起说不出的恶心。
那些声音之中的讥笑，将安幼娘原本三月春花般的笑容禁锢在了脸上，然后在那群小姐们的指指点点之中，垂下了脑袋。
糕点店之中还残留着女孩们身上的胭脂香味，安幼娘长长的睫毛遮住眼睛，她忽然之间想起自己是怎么嫁给了赢臻铭，原本心中刚刚孕育而生的依恋，随之被惊醒。
对啊，整个皇族和大臣们都是把这件婚礼当做笑话来看到的，自己嫁给赢臻铭不光是楚王的手笔也是皇帝的有意为之！这么多日子里的幸福，只不过是自己多想了而已，赢臻铭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她心中压根就不清楚，赢臻铭给她的朦朦胧胧的爱意，只是出于所谓的“妻子”而已吧？
赢臻铭对这种讥讽早已经习以为常，上辈子，自己受过的冷眼和这些话语比起来，压根就算不上什么，不过当他露着微笑看向身边的安幼娘的时候，才发现，安幼娘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满身心思的女孩被少年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她仰起脸蛋，脸上原本流露真心的笑容换上了伪装，那少年已经见过多次的假笑又浮现出来。
赢臻铭的心中莫名地一阵心痛，他知道，对于才年仅十二岁的安幼娘而言，这些话，无不是最歹毒的匕首，足够杀死一个满怀希翼而卑微的人。
安幼娘看着原本还想吃吃的糕点，兴趣全无，索性就让赢臻铭选着。
“都是因为我，让你受委屈了。所以…。当时才问你会不会后悔嫁给我。”
安幼娘被这一句话惊讶地怔住，眼睛里映着赢臻铭精挑细选着糕点。
什么啊？不是应该讨厌自己吗？都是因为自己被皇帝强行嫁给他才会让他更加受到别人的冷眼吗？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你要处处都为我着想？你这样子…。你这样子怎么能让我狠下心，换七皇子的救命之恩啊？
安幼娘将眼神瞥到别的地方，不再看着眼前温柔的少年，她伸出手，擦掉眼角的泪水，摸着左手上的戒指，沉默不言，直到被牵出来糕点店的时候，迎着川流不息的人群，颤抖着轻声说道：“我…。怎会后悔嫁给你？可我…。为什么要嫁给你啊！”
吵闹的人群将安幼娘轻飘飘的声音淹没在浪潮之中，赢臻铭并没有听见，他以为女孩还在为刚才的事情难过，只好拉着女孩的手，走过热闹的长街。
顶着斗笠，脸上戴着一副白面小生面具的及冠少年，眼神冷峻地看着牵着手消失在人海之中的两人，他的怀中抱着缠绕着白布的长剑，缠绵绷带的手指敲打在剑北之上。
“喔~这就是秦沐风的儿子啊，可别死在别人的手里了，我霍家千百族人的命，可是要你的项上人头祭奠！你可要等我来取！”
霍风云收回目光，喝了一口葫芦之中的烈酒，伸出绷带包裹的手掌摸过面具下的脸颊，摇摇晃晃地向楚王府走去。
少年每走一步，一种无形的力道将眼前的人群隔开，少年狰狞的脸色之中伸出的獠牙咬破了嘴唇，几点落下的鲜血染开灰色的布衣，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他每走一步，一种无形的力道将眼前的人群隔开。
为了报仇！为了尊严！为了成为左右世间的天人！这二十年来浸泡着剧毒之药的淬炼，自己已经成了这副永不会老去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这些账，赢臻铭！我要你给我一一还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