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走廊,蓝色的勾边。典型的精神病医院,没有暴力倾向的一些一般病人可以在精神病里自由活动。
当然不抛开那些诡异的精神病患者,最为突出的就是三号病房和五号病房的两个人。
他们两个人都是独立独间,因为每一个跟他们待在一起过的精神病患者的症状都会变得比以前更加严重,甚至出现自残亲生现象。
比较有趣的是,这两个人相互看对方不顺眼。三号病床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她宣称自己是救世主,可以给每一个罪恶的人带来救赎。
她的言论实在太具有蛊惑性,之前甚至发生过新来实习的护士,被她蛊惑地为他打开了精神病院的所有大门。
这次不成功的逃出计划就是被五号病房的教授人发现的。这个教授也很有意思,那次他帮助医护人员抓住了很多躲藏在意想不到地方的精神病患者。
之后问他为什么时,这个老人说了一句话。
“这群人不管真的有病还是假的有病,哪怕想我这样子没有病的。贸然进入社会,都会带来巨大的影响和破坏。”
至于为什么说这样一个“明辨是非的好人”会被限制在房间里,这就有的说道了。
很久以前他有一个跟他一起同屋的患者叫做郑方友,后来这个人死了,他一头撞死在了房间的墙上。
当大家发现他们的时候,老教授正疯狂的摁着警铃,但一点声音都没有,那天正好停电。
法医官看过说是自杀,开始大家谁都没有怀疑到“老教授”头上,直到那天护士给他做清洁的时候他自己说了出来。
“我对不起郑方友……”
“什么?”
“郑方友!”
护士警惕的离他远了一点,把房门打开以后站在门口问他。
“郑方友怎么了?”
“我告诉他,我们这个世界的物质其实并不是我们想象的一样。就像是面前这堵墙,看似坚不可摧。其实只要一定的能量加上震动还有复杂的物理公式。那堵墙其实就跟泳池的水一样,可以随意的穿梭。”
“然后呢?郑方友就一头撞上去了?”
“没有,是我让他去试的。我说我已经知道了,怎么计算出这个公式。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没有办法搞到那么多能量。
如果我可以把整个医院的电力集中在一点。经过我这个改造过的扬声器向外发出声音,就可以……”
“郑方友到底是怎么死的?”护士偷偷地摁响了门边的警铃,嘈杂的警铃声与精神病患者尖叫声中,老教授站起来走到窗边。
“他不相信我,他那张从来没有停下来过,傻笑的脸一直笑着看着我。于是我向他演示了,我成功的把一块儿卫生纸团扔进了墙里。”
“你按的警铃?出了什么事?”急匆匆赶来的院长,看着眼前平静的房间有些生气。
“是我杀了郑方友,当时他也想是我同意了。然后我就开个玩笑,在他要撞上去的一刻关掉了手里的机器……没想到他会撞那么狠!等我再想开启机器的时候,他已经撞死在那里了。
而且我发现,其实第一次我用完之后医院就没有电力了。第二次的尝试甚至都没有将机器打开,就是因为我的无知、我的错误,害死了他……”
护士还没来得及解释,老教授就自己把最关键的说了出来。
之后老教授就自己一个人住了,那件号称可以穿越墙壁的机器也被没收了。
院长他们甚至一度好奇的拆开机器看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这个只有一堆破铜线,还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变压器组成的机器。
机器并不具备老教授所说的那个能力。就算有,也肯定还缺少了更关键的东西。
当然,纸团入墙和机器的作用在他们看来都是不可能的。医院在这之后因为看护不当赔了一大笔钱,给出了个合理的结论,也就是两个精神病患者长期相处中产生了集体性幻觉。
今天凌晨5:00的精神病院很是安静,这个时间正是人睡得最熟的时候。
原本还在安睡的老教授突然从床坐起来,看向窗外似乎等着某个人。
不一会儿,窗口所能看见的大门处驶入一辆蓝色的面包车。车里坐着的正是樊海树他们一行人,以及老教授的孙女李巡越。
在三张警察证与家属担保的情况下,老教授的出院办理的很是顺利。
临要离开时,院长拉着樊树海到旁边低语了几句。
“尽量不让他触碰任何电子设备和机械设备。因为我怀疑这家伙有通过物理手段像声波之类的,控制别人潜意识的能力。”
樊海树当然欣然同意,这时候拒绝或表示怀疑,只会对出院的过程造成麻烦。
也许院长说是真的,他就现在情况而言,这个人的有用性远大于他的危害性。
“什么?!我爷爷?不是老年痴呆和妄想症被你们关了起来吗?现在又想让我因为你们把他再从那个地方弄出来,爷爷也是60岁的老人了。他经不起你们这样的折腾,所以我不同意。”
“上次是我们的失误,现在我发现你爷爷或许并没有当时我们认为的那样具有危险性。现在,我发现了这个问题,我想要带他出来帮他证明,还他一个清白。”
“还他一个清白?我爷爷什么都没有干为什么要还他清白?”
“嗯……总之,我们是为了让你爷爷从精神病院那种地方出来。我希望他能够在余生的时间有孙女在身边陪伴。不为别的,就为了这一点,也请你帮帮我们。”
“……”
老教授兴奋地坐在车里拉着孙女的手,讲述他在精神病院遇到的一些有趣的人。
虽然李巡越极力掩饰,但是那种来自心里的喜悦,透过和爷爷对话,传递给了车的每一个人,很好的缓解了车里沉闷与烦躁。
等到达验尸房时天已经亮了,樊海树本想让老教授直接过去看尸体。
只是这美好的想法被李巡越堵在门口打破了:“我爷爷需要休息,他还是一名病人,他已经整晚上都没有合眼。如果不能休息好,他是不会配合你们调查的。”
“我看他一点都不困。”
“我说他困了,他需要休息。你说是不是啊?爷爷?”
“嘿嘿,孙女就是乖,你困了爷爷就困了。你睡觉,爷爷帮你扇蚊子。”
“你明白的,他现在是不会去看什么尸体的。”随后,李巡越带是爷爷走向了旁边的临时休息室。
樊海树站在那里烦躁的摘下眼镜揉搓着脸,一旁的三个人有些尴尬。
他们其实想去休息,虽然选择这样一个工作熬夜已经成家常便饭。但是该有的休息还是得有,他们已经连续43个小时没有合眼了。
“你们想去休息是吗?”
刑侦科科长陈维平看看两个低着头没有说话的人,想了想也选择了沉默。
“案件已经发生了快四五天了,到现在没有丝毫实质性的进展。这样的案件就是熬人,你熬过它了你就赢了。可要没熬过它,这件事会像是一块石头压在你胸口,直到你死的那一天。”
“咱们这会儿干什么?”消防队队长赵秦,有些疲惫的说道。
“去影像厅给你们看些东西,我保证看见东西你们没有一个人想睡觉的。”樊树海从胸口的内兜里摸出了一个优盘,能放在这个地方的优盘,看来里面的东西真的有些不得了。
“这是一个疯子,他试图在家里的地下室挖出石油。”
照片上是一处倒塌的农村平房,一个穿着大裤衩的男人正带着手铐指认现场。看幻灯片里照片清晰度、老化程度,少说也是三十年前的东西了。
“看着就是一个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干出来的蠢事是吧?不然,你们看下一张照片。”
第二张照片明显比第一张满是砖石的画面整洁多了,同时下两三个人的巨坑在空地上冒着烟气,阳光下看的清清楚楚。
“猜猜这是什么?这是石油的伴生气体H2S!就是硫化氢。
想知道这个照片的背景吗?那是中国被外国称做不可能有石油的年代。是一个老百姓根本不知道石油的年代!”
樊海树激动的翻向下一组照片,照片是黑白的,里面的人群好像是在过年,满天的烟花。
虽然照片是黑白的,并不妨碍照片所透出来的那股浓浓的年味儿,那种人间才有热闹与繁华。
“初看很正常,对吧?”说着樊海树开始滚动鼠标,黑色的天幕除开烟花好像还有别的东西,是一团阴影。
“看着像什么,告诉我。”
“像是一座镇子的剪影。”李巡越这时出现在后门,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坐在下面看幻灯片的三个人,有些惊奇的看向李巡越,惊讶于早该睡着的她居然没有睡。
樊海树示意李巡越找地方坐下,然后接着说道。
“没错,这个天空一共有三张照片。第二张损毁严重,所幸第三张还能辨认。”说着樊海树敲了记下键盘。
“我就直接放大了……看这里。”
“黑色的阴影动了,不对……是变了……变得有点像是……咱们警察局门口的大门儿?”孔鱼说着说着,直起了身子,最后直接站了起来。
刑侦科科长陈维平此时也站了起来,他来到樊海树的身边拿过鼠标操作着说道。
“这两张照片的拍摄间隔极短,哪怕中间还拍了一张照片。时间没有过多久。
你们看左下角有一个烟花,一张照片的时候它刚刚亮一个点。这是烟花刚刚爆炸的样子。
接着你们再看第三张照片,我下角这个烟花彻底绽放。这么短的时间内摄者肯定是为了抓拍,所以快速按动了快门。试图想要在这几张照片中挑出最好的一张。
可惜却拍到了他不该拍到的东西。初步将这个阴影判定为海市蜃楼,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海市蜃楼能在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变换样子?而不是模糊或消散。”
赵秦看着激动的两个人说道,“咱们现在看到的这些,人家调查科的同事肯定早都发现了。现在唯一疑惑的就是,这两个照片里的事件最后解决了没有?”
“没有,没有一件解决的。包括之后的这些,南城夏日水井结冰藏尸案,南城老旧公安局改造失踪案,南城矿山喷水伤人案。包括之前给你们看过两张照片,这些东西全部发生在一个叫做南城的城市。
这个优盘里还有很多别的案件,因为和这次事件没有关联。只是因为其特殊性,所以放在了一起。我现在既担心他们有特殊性共性,不渴望他们的特殊性有共性。这样我们的路子会好走一些。
孔鱼,赵秦你们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案件和这次事件有关联吗?咱们之前所处的城市,就是四五十年前的南城!”
李巡越放下手里喝空的一次性纸杯,抬起屁股,抱着椅背转向他们三人后重新坐下。
“南城我知道,一座靠煤炭和火力发电起步的小城市。这两年国家政策好,也渐渐的越发繁荣。而且,就在我这个城市旁边。”李巡越拿小拇指将碎发勾到耳后继续说道。
“大学选择离家近的城市,好处之一就是家里的那地方发生了什么都知道。
如果我没猜错,前两天发生的小学生失踪被害案就是你们调查的吧?看你的样子应该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所以才需要我爷爷这个物理学家出来是吗?”
樊海树他们看着一脸认真的李巡越突然就都笑了,那是一种看年轻后辈的笑容。
“笑什么笑!”
“我叫赵秦消防队队长,坐在我左手边的是公安局长孔鱼,右手边的是刑侦科科长陈维平。
讲话的这个是我们的行动专员樊海树,也可以说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吧。
至于你的名字我们都知道了,就不知道你在大学学的到底是什么专业?资料上明明写的是计算机编程,还有物理机械学啊,怎么案件推理起来也这么厉害?”
“我……我平时喜欢看电影……”李巡越赵秦的话,敏锐的察觉到他们为什么会笑,不免有些班门弄斧的感觉。。
“不用觉得尴尬,你这么聪明可以很好的帮助我们破案。”樊海树轻声说道。
“既然你们已经明白了这个事件的严重性,老爷子还在睡着,我们也没办法,那就去休息会儿吧。”
被李巡越打扰了之后,或许是少女的耿直天真,那种紧张感被冲散了很多。
于是说着上面的话,樊海树拔下优盘,开了灯,拿起外套向陈维平科长的办公室走去。那里的办公椅正适合劳累过后的小歇。
剩下的四人都去了休息室,就在他们都睡着的时候,停放在验尸间的几局尸体发生了变化。
尸体的肚子鼓得高高的,验尸过后留下的缝合线一点点被撑开。清水一样的物质,沿着验尸台流淌的满地都是。
几具尸体身上的组织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就像是沙漠里干涸的古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