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有所思了好一会儿,黎沫才再度开口道:“我当时也怀疑父亲是在投资影视行业的时候被人下了套,所以事发之后我便悄悄去了公司想要查账。”
方峥眸色渐深:“联系你后面的失踪来看,当时你应该是已经找到了某种关键证据,才会被那些人盯上。”
想到当时的情况,黎沫脸色越发惨白:“是……当时我找到了账本,可正好被公司财务总监夏霆发现了。他原本是我父亲的心腹,我便让他帮我一起找个安全的地方对账。但是没想到,他一早便背叛了父亲……”
黎沫的话没有说完,但方峥和项澄却都明白了。
一个背叛者能带发现账本的黎沫去什么地方,那绝对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方峥抬眸看着黎沫,此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在病床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项澄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安慰。
这样的温柔姿态方峥从来做不来,冷静自持,抽丝剥茧的寻找真相,才是他所擅长的。
所以此时他能做的,便等黎沫的情绪恢复,人类只有在绝对理智的情况下,回忆过往的时候才会越发仔细。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待黎沫停止了发抖,脸色和情绪略微平复了,方峥才接着道:“你仔细想想,当时你查到的账本有涉及什么关键信息吗?比如项目合作公司和对象,或者资金去向等等。”
黎沫神色黯淡的摇了摇头:“没有。那会儿我刚拿到账本,就碰到了夏霆,之后夏霆又以小心谨慎为由,让我到达安全的地方再核对。我对财务本来也一窍不通,就想着反正看也看不懂,还不如等到了地方让夏霆逐一核对。”
“对财务一窍不通?”方峥捕捉到关键词,微微皱眉:“你父亲就你一个女儿,按照正常情况,你应该是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
黎沫微微叹了口气:“最初父亲也是这样想的,但后来发现我实在没有什么管理的天分,头脑和反应能力也非常平庸。他屡次请名师尝试教导都失败了以后,终于选择了直面她女儿是根朽木的现实。”
关于黎沫说到的这几点,方峥深以为然:“从另一方面来看,你父亲的选择确实十分明智。”
顿了顿,方峥似想到了什么,又道:“我猜测,你父亲当时可能也有这种打算,与其将黎氏集团交到各方面都不合格的继承人手中,还不如趁他正当壮年多拼一把,让黎氏集团变得更值钱,这样至少可以保你几辈子衣食无忧。”
听前面一句话,黎沫本来还有些无语,但后面一句话,却让她红了眼眶:“都怪我当时太无能,不然父亲也不会选择铤而走险。”
也正是因为父亲心疼她,想要尽自己的所能让她当一辈子快乐无忧的小公主,所以才会拼命想要去创造更多的财富。
然而对于黎沫的感性,方峥还有不同的见解:“你先不用急着感动自责,虽然当时你父亲的冒险投资有你的一些成分在,但更多还是因为他深处黎氏集团的最高位,他必须要对黎氏集团,还有手下的员工负责。
无论什么样的企业,其实都只存在两种结局,要么越来越好,要么逐年变差直至消亡,黎氏集团若无法前进,势必就会被后面崛起的企业所取代。”
分析完毕,方峥又果断将重心放在新的问题上:“所以后来夏霆的行踪你知道吗?那三年里你被关在什么地方,位置或者大概地理环境?都遇到过什么人,他们的模样还记得吗?”
关于前一个问题,黎沫很是干脆的回答了:“自从我被抓以后,就没见过夏霆了。”
但对于后一个问题,黎沫回答的有些迟疑:“当时我一直被关在一个密封的房间里,很少见过外面,后来逃出去的那段时间,记忆有些混乱。只知道当时是深夜,我好像是从一大片废弃房屋之类的地方出来的,具体在哪儿,有哪些特征,都不太记得了。
至于那三年里面,我见过的人很少,但可以保证的是,那个‘疯子’绝对不是幕后主使。”
当黎沫说到疯子二字的时候,方峥从她眼里看到了掩饰不住的恨意。
但既然黎沫说不是幕后主使,方峥便没有再继续追问,毕竟那些记忆对黎沫来说一点也不美好。
信息交流到现在,方峥差不多已经将情况了解了大概,总结如下:
第一, 黎氏集团破产跟他们当时所做的影视投资脱不了关系,已知相关人员,财务总监夏霆。
第二, 他们在明,敌人在暗,后续为了避免被动,他们必须也要采取一些强硬的自保措施,比如暂停上班,先找到安全地方落脚,将此事彻底解决。
暂且梳理完这些以后,方峥趁着黎沫输液的空当,便给林岐打了电话:“林岐,帮我查点事情。”
电话那头,林岐想也未想便拒绝道:“如果是黎氏集团的事情,我坚决不查啊。风华正茂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方峥闻言倒也不急,只是不紧不慢的道:“不行,这次必须要查,我和黎沫在西安都险些被人弄死了。
黎沫为了救我,后脑勺眼中受伤,现在剃了头缝了针,正在医院接受治疗。”
“我靠!!”
听方峥这么一说,林岐原本还有些玩世不恭的声音,顿时变得急躁了起来:“你们现在没事吧?要不要我赶过来?有找保镖护着吗?我在西安有认识的兄弟,可以立马叫他们过去你们那边……”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方峥打断了:“放心,这边目前一切安好。”
林岐这家伙虽然平日里给人感觉有些贪生怕死,可一旦事关他认可的亲人朋友,谁敢插他的人两刀,他必十倍还回去。
因此方峥话音一落,林岐便语速飞快的道:“你要是想查那些敢动你们的王八羔子,我现在就先联系一些道上人,到时候一查到人就先把那些狗东西套麻袋狠揍一顿,再往警局门口丢!”
就算此时隔着屏幕,方峥也能想象得出林岐此时咬牙切齿的表情,他翘了翘唇角,继续道:“不用,那些不过都是拿钱办事的人罢了,没必要和他们计较。你帮我查一下当初黎氏集团投资影视行业的事情,具体投的什么项目,对接或者参与的公司都哪些?以及当时黎氏集团的财务总监夏霆后来的去向。”
作为一个脑子灵活的资深人精,林岐顿时闻弦歌而知雅意:“你怀疑黎氏集团破产跟他们当时投资影视业有关?夏霆也是当事人?”
疑问刚说完,还不待方峥回答,林岐又道:“这么一想也对,毕竟有些号称大IP巨制的影视项目,可是比房地产还要夸张的无底洞啊!财务总监夏霆的话,这人从黎氏集团破产以后,便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确实很有问题。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着手去查,有消息就立刻给你回电话。”
有关正事且还有关好友的生命安危,当下林岐没有任何迟疑,话一说完便挂了电话,风风火火的查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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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方面,项澄也刚给余潮汐打过电话,他将黎沫的事情都告诉了她,然后委托她想办法在网上查询一些消息。
对项澄此举,方峥并没有任何意见。
余潮汐的为人他也十分信得过,那姑娘虽然看似娇小可爱,但骨子里却最讲究江湖道义,只要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帮的最好,只要承诺过保密,无论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不会泄露半个字。
余潮汐将此举用二次元的话称之为,伙伴之间的羁绊,就算千万年过去,也无法将其誓言斩断。
方峥虽然有些不认可那些夸张的描述,但却很是认可余潮汐的行事作风。
守诺,看似简单,但有的人往往一辈子也做不到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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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方峥才再度接到了林岐的电话,但带来的消息却并不尽人意。
林岐说:“我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向黎氏集团曾经的许多合作方都打听过夏霆的去向,可那些认识夏霆的人,都说不清楚夏霆的去向。
至于当年黎氏集团的影视合作,当时虽然开过新闻发布会,但出席的人就只有黎氏集团的人,并没有见到其他的合作方,也没有公开具体的影视项目。而他们向S市税务局所报过的税,明面上也看不出任何问题,且出资放也只有黎氏集团。”
方峥捋了捋信息量,方才又道:“既然黎氏集团投资的是影视行业,他们又从来没有涉猎过这方面,难道就事先选好一家投资或者合作的公司?”
电话另一端,林岐的声音颇有些无奈:“这就是最奇怪的一点了,当初黎氏集团虽然对外宣称会和国内一线影视公司合作,但实际上他们投的是自己成立的一家影视公司。”
听到这里,淡定如方峥都不由有些惊讶:“从电子行业一步跨入到影视行业,这跨度未免也太大了?而且以黎建成过往稳打稳扎的路数来看,他也不像是那么疯狂的人。”
林岐也十分费解:“所以,黎建成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个决定,肯定事发有因。对此我甚至还特意查了一遍那几年和他关系相近之人,未曾发现有什么可疑之人忽然出现。”
事情再次陷入了僵局。
夏霆的去向?黎建成忽然投资影视业的缘由?
就算聪明如方峥,一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