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喝了好几杯水，又自顾自找出饼干再吃的黎沫，眼神懵懂地看着他：“都不是，我就感觉他在说谎，而且还在尽力遮掩一些什么。”
方峥轻声呢喃：“直觉么……”
黎沫没听清，下意识地反问道：“啊？”
方峥缓声道：“没什么，你继续吃，我先和他们说点事。”
黎沫满嘴塞着饼干，没空答话，乖巧地点了点头。
把黎沫打发了以后，方峥便继续对杜枫道：“如果你继续不打算说实话的话，我的回答就和先前以前，我没有什么能为你做的。”
“方……”
杜枫刚准备站起身，白诺便先一步开口承认道：“方医生，一切正如你所预料的那般，我确实是一个多重人格障碍患者。”
如今因为国民性格的保守，大部分精神病患者要么是本人觉得难为情不愿意到医院就医，要么是家人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患病，阻止他们就医。
因此很多时候，等患者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情况就已经非常严重了，基本上很难和他们正常交流沟通。
方峥是自己没有办法产生感情理解情绪，就很喜欢研究旁人精神世界，尤其是非正常的精神世界。
自从做了医生之后，他就格外珍惜每一次和正常病患交流的机会。
是以白诺刚话音一落，方峥眼神便亮了起来，果断手脚麻利的拿出了一个空白的病历本和笔，一扫先前的吊儿郎当，认真道：“你自己已知的人格大概有多少？”
白诺的声音带着一种空灵圣洁的感觉，就好像珠穆朗玛峰山顶上的雪，没有沾上任何世俗的尘垢。
单看他的脸，单听他的声音，基本上很难把他和大屏幕上那个魅力十足演什么像什么的影帝联系起来。
白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热水，方才接着道：“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由我负责对外沟通交流，你可以叫我阿诺。
除我之外，大概还有七……准确算来，应该是八个人在和我共用一个身体。
说着一口流利广东话的小孩子叫豆豆，六岁，胆子很小，特别爱哭，喜欢甜食和动画片。
爱抠脚，爱吃猪肉炖粉条，每次吃饭能喝几斤白酒的东北人，叫王七，四十三岁，力气特别大，一般要干重活儿时候，我们都是让他出来的。
天天，是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喜欢穿洛丽塔风格的小裙子，特别爱美，轮到她出来的时候，就基本上每天都在做美容敷面膜。
陆成，三十一岁，是个精英律师，也是我们当中最聪明最冷静的一个，如果遇到比较棘手的事，我们就会拜托他来解决。
刘罄，二十八岁，是个性格开朗热情好客的厨师，尤其擅长做川湘菜，我们厌倦了吃外卖的时候，就由他负责做饭。
季媛是个很会跳舞的大学生，二十岁，音乐天赋特别好，精通多种乐器，有一次在家中弹钢琴的时候，手速破过世界纪录。
还有一个……我们都有点怕他，以前他不经常出现，但最近出现的频率特别高，每次他出现，就会变得非常暴躁，甚至还会攻击他人。”
多重人格障碍，即‘一个身体里住着若干灵魂’，在中国精神疾病诊断标准（CCMD-3）中称为“癔症性身份识别障碍”，属癔症；在ICD-10中称为“多重人格障碍”，属分离（转换）性障碍，在美国精神疾病诊断标准（DS/M-IV）中称为“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属解离型障碍。1994年美国精神病学会将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定义为该病症的国际统一正式名称。
而多重人格的各个亚人格都是各自独立、彼此分开的，一种人格出现，其他人格就自动退场，任何时候，都有一个主要人格占优势，人的行为也就由占优势的人格“值班”、控制，不会出现“好几个人格争夺控制权的混乱状态”。究竟由哪种人格来支配，完全遵循“哪种人格最适应当时的环境和需要，就启动和出现哪种人格”的原则。
方峥飞快地将有用信息记下，随后又问：“可是上次那个四川话骂的很溜的人？”
白诺点了点头：“嗯……他叫章强，是四川人，从小在阿坝雪区长大，擅长骑马和格斗，脾气也十分暴躁。
因为他经常出现，我们其他人的脾气也都受到很多不好的影响。最近我们去出席活动的时候，看见下面欢呼的影迷，我会忍不住想要往她们脸上泼硫酸，而拍到一些高空啊，河边的危险戏份时，我会有一种想要将那些站在边缘的人统统推下去的冲动……”
方峥搁下笔，表情多了些凝重：“看来已经有‘趋恶’向的人格出现了，你知道这种人格具体被刺激苏醒的原因吗？”
白诺垂下眼眸，有些尴尬道：“因为我接了一部新戏，是写多重人格障碍的，但那部戏的剧情非常沉重悲哀，我时常入戏，就……”
方峥凉凉看了杜枫一眼：“你是学过心理学的，你难道不知道精神出现问题的患者，不能够受刺激吗？”
杜枫被方峥谴责的眼刀砍的抬不起头来：“是我的失职。”
白诺见杜枫被骂，急忙出声替他辩解道：“不是杜哥的错，他一直都很注意的在帮我挑选剧本，是我想要尝试挣扎出那些痛苦的回忆，才会私底下先应下这部戏的。”
他话音一落，方峥同样犀利的眼刀便落在了他身上：“哟，原来是你自己上赶着找死啊。”
白诺也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方峥见这两人似乎都有反省之意，这才暂且放了他们一马，继续分析道：“多重人格的产生与童年创伤有密切相关，尤其是性侵害。”
白诺瞬间攥紧了双拳。
杜枫立马抬头插话道：“阿峥，我们能避开这个话题吗？这对阿诺来说太痛苦了。”
方峥摇了摇头：“想要解决病果，就一定要先知道病因。敞开心扉，正视过去，我才知道该如何帮他疏导治疗。”
白诺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好半晌，方峥才听他再度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没关系，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