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此刻只觉得有些伤感,温父的背似乎有些弯了。容若想,一定是温家的责任压弯得。平日里最不愿意听到的川味话语,此刻也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让他似乎想一直听下去。
可是怎么都不说了呢?容若抬起看着温父,只见温父的面色柔和,修长的手掌覆盖在容若的小脑瓜上,传来阵阵温暖。
容若忍不住开口道,“爹,我们一起离开,不在这巴蜀待了,不行吗?”
温父没有说话,纪南子摇了摇头,拉过容若。“小鬼,离开哪有那么容易。你道离开便不会有事情吗?那温免岂是省油的灯?”
“那……”容若正欲开口,便被温父打断了,“好了,你赶紧回去读书,这里没你的事情。我自然会为你安排好那一切的。”
“哦?大哥这是做什么?”忽如其来的声音让书房里的三人惊了惊,只见温父的背僵硬了一下,就连纪南子也皱了皱眉头。
来者不善,必是那温免,容若这般想着。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位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位几乎趴在地上的仆人,进屋后,仆人赶紧跪在地上,痛声道,“主人饶命,小人实在拦不住他。”
温父皱了皱眉头,挥手示意那仆人退下。仆人如临大赦的离开了。
“桀桀,大哥你还是这么心软吗?这可怎么办呢?”温免抚了抚衣袖,一脸挑衅的看着温父。
“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你忘记了吗?趁着爹娘没有发现,你赶紧离开吧。”温父转过身子,不愿意去看温免。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那幅安静让人心慌。
温免阴沉地笑了笑,“大哥说得一口好话,让我离开?今日过后,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这倒触怒了向来温和的温习呦,他冷声道,“温免你莫要过分,我也不是你的什么大哥。现在你给我出去!”
温免突然笑了起来,“桀桀,也是,你不是我的大哥。日后我便是温家的家主,而你们,都将为仆。”说完以后,温免便离开了。
看着大摇大摆的温免,温父气的发抖。伸手便要将案上的竹书砸向温免,却被纪南子拦住了。
“你又何必和他计较?不过是一个苦命的狠人罢了。”纪南子叹了一口气。
温父在原地气的面色发青,许久以后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温家待他不薄,若是报复不满,大可直接过来。勾结李家,反倒让我不耻。”
纪南子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眼下还是要多做安排。二老那边还需要有个心里准备。”
纪南子这话刚说完,就见温父没有了气焰,想来去温家二老那里解释这些事情很困难。
当年温家二老是如何对待温免的,温习呦自然知道,那时候人人有目共睹。就算温家有对不起温免的地方,已然做出了最大的补偿。
这些年温家二老虽然不管事,可也一直关注了温免的状况。温习呦一直有所隐瞒,就是不想让他们担心。
如今温免这般,若是告诉了二老,那结局……
想到这,温父叹了一口气,心里有些酸楚。
纪南子正欲拉开容若,只听见小孩子张口便问,“爹爹,这温免为何对家里如此仇恨?”
容若记得,这两年温父总要在外忙碌的一段时间,回来只是告诉陈氏要处理要事。每次出门总是急冲冲的走,回来的时候更是疲惫不堪。现在想来肯定是因为温免的事情,只是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温父看了容若一眼,沉声道,“本不想让你知晓这些事情,如今家族这般境地,让你知道也并非不可。”
“早年间,温家一庶出公子在外面惹了风流债,可是这公子已经和一女子定下了婚约。而这外面的女子又非是等闲之辈?她当时已经怀有身孕,跑去大闹那公子与小姐的婚礼。
这般闹腾,温家的名声自然也是……你爷爷温多年是个公道的老人,当下便将那怀孕的女子安置在府上。
那公子自知理亏,况且那女子已经怀有身孕,自然也百般讨好她。这倒是让原配夫人很吃味,在那女子诞下一男婴之后便下了毒手,那女子惨死。
后来公子休了原配,将男婴交于你爷爷,自己便出去了,自此再也没有回过巴蜀。十几年前,这公子的遗物被送到了温家,被温免看见了,自此彻底于我温家反目成仇。”
听到温父的这些话,容若只觉得内心震撼万分。
各种原因容若已经了解不少了,那男婴便是温免。
温免在府中的一切用度皆与温父无异,只是古时传下来的伦理纲常,向来嫡系为尊。
下人的闲杂言语已经让温免心感疏离,或与偶然间得到自己母亲的死因,放下便对温家生了不少嫌隙。
而看到生父遗物时,则彻底记恨上了温家嫡脉。
巴蜀的一间屋子里,一位中年男人狠狠地将手里的杯子摔在地上。
一地的碎片和茶水让仆人吓得跪在地上,很快就被中年男人踢出了屋外。
温免阴沉的看着那一地的碎片,面色阴翳无比。
温家嫡系重嫡轻庶,害他生母,赶他生父,这笔账温免定要算个清楚。
什么嫡庶有分?待他做了这温家的家主,何人还敢违逆?
温免这般想着,便拿出一份空白的竹书,刻上秦国的小篆。
上面只有一行字,“万事俱备,直夺温府。”
弄好了这一切,温免便派人将竹书送到李家。
……
“桀桀,真是个蠢货,还真以为温家嫡系害得他这般模样。不过蠢得好,可助我拿下这温家。”背着身子的男人笑了起来,跪在地上的黑衣人赶紧附和道,“主人好计谋。”
“桀桀,温家,此刻定要在我的手中。”男人怪笑了一阵,转而开口道,“你去时时刻刻盯着温免那蠢货的动向,万一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让他察觉到了什么,就直接灭口。”
黑衣人点了点头,“定然助主子成就大事。那温家那边?”
男人摇了摇头,笑道,“我经营了这么多年,巴蜀只能有一个大家族,如今的温家不成气候,那两个厉害的老家伙也不问事了。一个温习呦翻不了什么风浪。”
“主人神机妙算,巴蜀自在囊中。”黑衣人跪伏在地上,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