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瑾之，不要离开婉婉，不要离开我。”
她怕了，真的害怕，她这一生跌宕起伏，无数次命悬一线都从未如此怕过。
她以为她已经看透生死离别，以为只要守住自己的心便能无敌，可，她错了，错的离谱！
亲眼目睹疼爱她的父皇亡，家国灭，心爱之人躺在自己怀中诉说临终前的表白，她终于明白，她不过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罢了……
眸光闪烁，似一颗水珠滚出灼烧了那倾色容颜。
慕容倾颜自嘲笑出声，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瞳孔却是一变。
只见那漂亮的瞳孔中，忽然变作两种不同的颜色。
她如西域华贵的波斯猫般，一只是潭清澈见底的蓝色泉水，另一只却是汹汹烈火般的红色，冰火两重天，不似妖更似妖的媚艳。
若在平日里，帝逸轩看到这双眼眸定会心神荡漾，可此刻，她看向他时，妖态的眼瞳，没了平时的媚，全是毫无掩饰的恨意。
对啊，能不恨吗？段润卿是她的命啊！
前朝皇帝惨死在她面前，她可以做到面无表情；前朝皇子公主惨死在她面前，她眼底毫无波澜，所有慕容氏族人，甚至连她的孩子惨死在她面前，她依然可以做到冷静面对，不落一颗泪，足以可见，这女人心狠到什么地步！
然此时，段润卿奄奄一息在她面前，她却再也隐忍不了！
作为他的妻，此时为别的男人落泪，仇视他，这当真是讽刺啊！
轻轻摇摇头，段润卿吃力的抬起手，为她擦去脸上的痕迹，低低安抚，“婉婉，别哭，会变丑的。”
闻此言，慕容倾颜越发大哭起来，双手颤颤巍巍的摩挲着他的脸庞，直直摇头，“不值得润卿哥哥，为了我这样一个女子，不值得的。”
她的润卿哥哥，值得这时间最好的女子，却是她，自私自利，仗着他的纵容和溺爱，将他蛮不讲理的占有。
凝视着她，段润卿忽然出声：“那婉婉，你爱我吗？或者，爱过我吗？”
爱过他吗？在那个单纯善良的那年，对他，真的动过真心吗？
楞了楞，慕容倾颜吸吸鼻子，认真的和他对视，反问道：“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你会娶我吗？”
他的小乖，真是狡黠，哪怕到了现在，都不肯认输，让他一次。
“对你表白心意的那一刻，我已经做好放弃段家之主的准备。”
微微一怔，慕容倾颜笑出来，眼眸微微眯起，似最初的模样，段润卿不经有些失神。
笑罢，她垂眸俯首，双唇落到他眉目间，低低道：“哥哥，你以为我真的是随便的女人吗？如果我不爱你，就不会为一个男人，甘愿生孩子。”
他知道的，一直都知道，只是命运和他们开了个玩笑，让他们有缘无分，一直互相折磨。
段润卿无力的笑笑，随着血液的流失，整个人越发虚弱，眼前阵阵发昏，被他强撑着才没有昏过去。
他的蛊王没了，就等于没了半条命，且以他现在的状态，怕是很难活到明日。可是，她呢？她还那样年轻，怎么可以陪着他送命？
似知晓他的想法，慕容倾颜纤纤玉指绕着他的发，撒娇似的开口：“哥哥，你不能抛下婉婉，黄泉路，我们一起走。”
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帝逸轩，眯起眸，冷笑一声，嗤之以鼻。
“瞧瞧，这当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朕看了甚是感动，可惜，段润卿曾风云天下十几年，到头来还是毁在女人的手中。”
顿了顿，帝逸轩嘲讽的一勾唇角，讽刺道：“慕容倾颜，朕其实一直想问你，你嫁给朕却从不与朕圆房，其实不过是因为段家世世代代不入朝为官、不嫁娶皇族之人，而段润卿娶了朕的小妹，所以你心有不甘，才利用朕来气段润卿，对不对？”
轻嗤一声，慕容倾颜抬眸，一双异瞳中，皆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和厌恶。
“对啊，皇上，你说的没错，你还知道么？其实，和王府之所以被灭，不过是和王发现了本宫的军队，起了偷窥之心，拿本宫与润卿哥哥来往的事做威胁，所以本宫不得不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可惜，处了老狐狸，却留了一只同样狼子野心的小狐狸。帝逸轩，你知道吗？和你成亲后，真是让我恶心至极！”
帝逸轩眯了眯眼，危险以现，忽听她嗓音一转，愤恨道。
“帝逸轩，你杀我父，杀我兄姐，屠我族亲，如今又杀我爱人，此仇此恨，绵绵无绝期！
“你以为灭了慕容族便好了？本宫告诉你，只要你抹不去大凰的存在过，你就永远不会高枕无忧！大凰之人，定会让你此生不得安！”
她瞪着他，满目恨意杀气，那双色瞳孔异常的妖艳，莫名像似昙花一现，最后的芳华。
帝逸轩微怔，便见慕容倾颜低头，看着怀中半瞌着眸的男子，目光刹那柔软，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眷恋。
“哥哥，可不可以唤一声婉婉？我想听你唤我婉婉……”
她为人冷淡，更是视感情如粪土，但，从初见他起，她便多了血和肉，是他，教会她做普通人的爱恨情仇，在她灰暗的世界中，填上一抹月光，带她走出阴暗的角落。
她喜欢他唤她婉婉，低哑而温柔带着宠溺。
她想啊，在生命最后的时刻，能听到他的那声婉婉，也是死而无憾了。
段润卿吃力勾起唇，温柔的看着她，低哑的嗓音，含着宠溺和深情，“婉婉，婉婉，我，爱你，好爱好爱……”
慕容倾颜一笑，不理会腹中的绞痛和帝逸轩惊讶的眼神，缓缓拔出头上一根细长的银针，柔声启唇。
“润卿哥哥，今生我们有缘无分，愿来世，不负韶华一双人……”
说罢，她像似用了毕生的力般，慕容倾颜缓缓闭上双眸，随着一颗泪落下，将手上的针推进怀里公子的心口。
耳畔，传来一声很轻很轻的声音“好……”
轻轻一笑，慕容倾颜彻底陷入黑暗，失了知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