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也就是男人们,英国的男人们,拍案而起发问:英国还是不是男人的国家。唯一的答案是,只要有男人在这个国家里,它就是。那么,你想象中男人的国家是由什么构成的?是由风景、酒馆的数量、工资高低还是靴子的尺码大小?是因为女人说的“听你的,我的主人”吗?如果男人们觉得英国不再是男人的国家了——很明显它不久以前还是——那它就不是。如果它不是一个男人的国家了,它到底是什么呢?
男人会说,这是女人的国家。女人会马上反驳:我不这么认为!如此一来,它谁的国家都不是了。可怜的英国!男人说它不再是男人的国家,因为它已经落入女人之手。女人蔑视地大叫:压根儿不是!还说,如果它成了女人的国家,英国就完全变样了。相信我,那就全然不同了。在男人和女人之间,老英国揉揉眼说:我在哪儿?我是谁?我是我吗?简而言之,我存在吗?没有一个男人或女人费心去回答,他们忙于相互责怪呢。
如果英国不是男人的国家,那它也不是女人的国家。这是不争的事实。女人没有创造英国。而今天,女人也没有管理英国,尽管电话中十之八九的声音是女声。今天的女人,不管哪儿,都有她们的身影,都尖着嗓子说话。她们的声音无处不响,她们的身影无处不在。这一点不可否认。这些似乎令男人心绪不宁。十分地不宁!可那并不说明女人拥有了英国并管着英国。她们没有这样。她们占据的是,总的来说,低等的工作岗位。她们身着花花绿绿的巴里纱和人造丝袜,装腔作势一番,给这些岗位很是增色不少。她们还爱向男人讨烟抽呢。还有什么?她们是不是一群鱼鹰,在吱吱叫着扑食鲱鱼的海鸥般的男人眼皮子底下将英国彻底吞噬?男人们嫉妒女人们这些低贱的工作吗?抑或是他们嫉妒那装点了那些岗位的花巴里纱和丝袜,还是嫉妒她们的气度和优雅或舍不得给她们香烟?因此就说英国不是男人的国家了!
“我的父母抛弃了我,但主会收留我。”我想这就是可怜的英国今日的感受。男人肯定是抛弃英国了。他们佯装女人越权拥有了这个国家,所以男人没必要再为此努力了。这对男人来说是件舒服事,十分惬意、滋润、舒坦。这就是今日男人之所求——不要负责任。
惬意、滋润、舒坦!轻松的工作,贤惠的老婆,舒服的家——似乎这就是今日英国了。可是如果你暗示,要建设一个真正的英国或许要做得更多,英国的男人们会十分地吃上一惊。“英国还能更怎么样,”他们说,“除了惬意、滋润、舒坦?”随之,他们会责怪女人生硬、不善、不可人,她们越权拥有了英国。
英国,我们被告知,一直是一个战斗的国家,尽管从来都不尚武。这话刍狗已陈,但似乎是真的。英国男人不甘为奴受欺侮,因此不愿当陆军或海军,因为当了兵,他就得受制为奴。一旦他感到什么东西或什么人来奴役他或欺侮他,他会奋起给那奴役人欺侮人的人的眼上砸上一拳头。这是真汉子的精神,只有这种精神才能使一个国家成为一个男人的国家。
可现在,天呢,全变了。英国的男人就知道要惬意、滋润、舒坦,而不要负任何责任,甚至不为他自己的自由和独立负责。他已经获得了自己能够应付的全部政治自由,所以对此毫不关心了。他甚至不在乎是否会被再次剥夺这种自由,才不管他的祖先是如何为此艰苦奋斗的呢。他已经获得了政治自由,所以他不再关心它,怎么说这也够卑鄙的。
他获得了政治的自由,可他并没有获得经济上的自由。这是问题的关键。现代人感到这样不对。他觉得他应该有一笔收入。一个人的父母应该给他留下一笔足够他独立支配的钱财,如果没有,他就因此一辈子埋怨他们。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他得找个活儿干。
现在,这成了每个英国男人的灾难——他得找个活儿干。一天天,日复一日,一辈子,他被判做一份工,无法逃避之。很少有人能继承一笔财富或通过婚姻获得一笔财富。一份工!现在的男人们暗自默默地仇恨这份工。他们将它推给了女人们。然后他们高声地公然咒骂她们接过了它。他们问:英国是男人的国家吗?抑或这只是堕落的女人在演戏?
答案是明显的。一个男人想要树上的李子时,他就爬上去摘。可是,如果他不愿爬树而是张着嘴站在树下等李子掉进嘴里呢?如果他站着等时,一个女人捡了他连捡都捡不到的李子呢?如果他这时开始大叫说女人从可怜的男人那里抢走了所有的李子呢?我们该如何看这男人?
如果男人发现他们获得了政治自由却灾难性地成了经济上的奴隶,他们就该对此采取措施了。蔑视他们的政治自由是荒谬的,因为政治自由是个崇高可贵的东西。谴责女人也于事无补。女人,可怜的人儿,同男人一样要生活。发出英国不再是男人的国家的悲鸣也毫无益处。
一个国家里一有男人它就成了男人的国家。男人一旦解决了自身难以战胜的困难他就是男人。那难以战胜和难以解决的困难和难题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没有决心对付它们。现代人难以战胜的困难就是经济的束缚。奴役!不错,历史就是一串绵长的叙述,讲的是如何废除永远废除不了的各式各样的奴役,哪一种奴役我们都不想让它再回到我们身上。现在我们又有了一种新的奴役形式。如果每个感到其重负的男人决心最终废除它,以其全部的智慧和力量,不以任何现成的方案,那么,英国就是男人的国家了,这毫无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