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睡足睁开眼睛,只见风琢言正用手枕着头侧着身子看着我。
如玉容颜,眸如流水,发若黑缎,唇似桃花。
“王妃,刚刚说的话可算数?”他嘴角上翘。
“什么话?”我一愣,一时间并未想起。
“在花园里说的话。”他笑意渐浓。
我隐约记得自己搂着他的脖子说了些浑话,见他来问,脸上一红,便一头钻到被子里,嚷道:“不记得了,醒了酒全忘了。”
“哦?那还真是可惜。”他遗憾道。
“什么可惜?”我露出两只眼睛,未必他已经做好了牺牲自己的觉悟?阿弥陀佛,我保证我只看,不摸。
“添丁啊”他一脸贼笑。
“你个臭流氓!”我把枕头扔了出去:“你是不是趁我睡着占我便宜了?”
他灵活的躲开枕头:“应该是王妃对我上下其手吧?”
枕头越过他,直接砸在刚刚进门的白珏头上,白珏一脸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是不是时辰到了?”风琢言问。
“是。宫里宴席快要开始了,马车已经备好了,墨皓是否跟着去?”白珏对风琢言毕恭毕敬。
风琢言看了我一眼,对白珏道:“不用了,在城外侯着便是。”
我这才发现风琢言穿着深紫镂金朝服,披着裘翎披风,越发觉得他气质卓然。
“我也要去,我衣服呢?”我急忙下床。
我当然得去,不去我怎么找害我的人?
风琢言把朝服递了过来,我左穿不对右穿不对,他笑着摇摇头,替我把衣裙穿好。
“风琢言。”我看着他细心的为我系上节扣。
“嗯?”
“你不是说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吗?为什么我们素未谋面,你却对我这样好。”我看着他问。
他看了我一眼:“你让我苏醒,自然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可是我没有打算让你报恩。你能醒来也不算我的功劳,要相信科学。其实你送我一些金银珠宝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肉偿。”
“我醒来就休妻,会惹人非议。”他淡然一笑。
原来如此,古代人把声誉看得比生命都重要,他是皇子,如果一醒来就把我休了,那岂不是落人话柄。
“人前恩爱就行。人后就免了。我先说好,进了这个屋就各自顾各。”我自己整理衣服道。
他也不勉强:“今夜去宫里,你只管吃就行。不过,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或我说了什么过份的话,你也不要发怒,别出声便是了。”
“什么意思?”我任他扶着。
他轻声道:“做戏。”
与我上次进宫很是不同,这次声势很是浩大。
从越王府到皇宫的路边都挤满了一睹越王真容的老百姓。
昏迷两年的人突然冲喜冲好了,在西楚也算是大事。加上本就是中秋节,各处诸店皆卖新酒,重新结络门面彩楼花头,画竿醉仙锦旆,贵家结饰台榭,民间争占酒楼玩月,街道上竟人声鼎沸与白日无异。
两旁的人在一旁或指指点点,或翘首伸脖,女子则是以扇掩面,踮着脚想一睹越王风采。
风琢言则气定神闲坐在轿中,对车外人声充耳不闻,我噘了噘嘴,把轿帘推开一条缝继续看着热闹。
“马车夫可是你的人?”我回头问。
风琢言一愣:“无妨,有话说便是。”
“太子可是近年才新立的?”
“是。”
“可是在你坠马昏迷之后?”
“是。”
我沉思了一会儿:“你就丝毫不怀疑你坠马不是意外而是人祸?”
风琢言没有想到我会如此问,抚摸着手上的玉指反问:“为何会这样想?”
“虽说昏迷的人突然醒来是件稀奇事,但今天道路两旁看热闹的百姓未免也太多,而且人人脸上喜气洋洋,这足以说明你之前是个深得民心的皇子。我之前就听说,你出生时天有异像且为人聪慧大度,也深得圣心,照理说你是太子的不二人选。只是你坠马昏迷,不知生死,太子之位空悬太久容易惹大臣外戚非议,所以皇上无奈之下就立了现在的太子。我可否说得都对?”
风琢言含笑道:“都对。”
“现在的太子我见过,嚣张跋扈,皇后娘娘也心狠手辣,大婚之夜的火油就是他们事先泼好的,因为兰香满屋,所以我并没有闻到火油的味道,可见大婚那日他们就准备灭了你。连个有威胁的半死人都不放过,何况你当时左右逢源。害你跌马的人就是太子。”我低声道。
风琢言爽朗一笑,凑近我,细细看着我:“有趣,实在有趣。你只用一眼就能看破天机。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给我。”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灼有辉光,怿若九春。
我咽了一下口水,把他推远一点:“你离我远点,影响我思维。”
风琢言哈哈一笑,往后退坐:“太子既然已经稳坐这个位置,为何还要杀我。”
“当然是怕你醒来啊。本来他们觉得没有什么,但国师说得言之凿凿,自然也会觉得害怕,所以干脆斩草除根。大婚之夜你被我救了,下第二次手已经不可能了,所以干脆杀了我。”我断然说。
风琢言若有所思望着我:“你觉得是太子要杀你。”
“自然是他。杀你太难,杀我容易。我死了,你自然也不会醒来。”我愤愤道。
风琢言一言不发,陷入沉思。
“你得帮我。我要亲自去把这件事弄清楚。”我用手肘碰了碰他。
“这件事自然要弄清楚。但不要你亲自,你只管像以往开心就好。”他偏过头柔声道。
马车一行来到宫中,还未走进延休殿便听见丝竹之声悠然而至,下得马车,风琢言扶着我踏上台阶,只见延绵的台阶之上一路红色灯笼,很是别致。
我与风琢言齐齐走进殿内,我不敢左顾右盼,看着脚下的漆如黑金的地面。
正准备行大礼,就听见殿上有人道:“不必行礼,言儿上前给朕看看。”
声音浑厚有力,中气十足。
我抬眼见上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男人,着金袍戴垂帘,威严无比。
坐在一侧的便是皇后,我盯着皇后,见她脸色并无异样,全无那日我见到的盛气凌人,从我差点丢掉小命开始,这个女人已经成为我的头号敌人。
我一直不甚理解为什么皇后要我与尔玛拉依见面,那次中毒之后,我才惊觉,这不过就是长长的铺垫,我与尔玛拉依矛盾越深,她的嫌疑就越大。
想通了这点,我就越确信此时高高在上的皇后就是幕后推手。
“你就是吴晴?”突然有人问我。
我一回神,竟不知道是谁在问。
“怎么,皇上问你话,你居然装聋作哑?”皇后悠悠说到。
我一听,忙匍匐在地:“奴婢参见皇上。奴婢第一次窥见天颜,被皇上的龙威正气所震撼,请皇上恕罪。”
“她本是第一次进宫,难免慌神,请父皇恕罪。”风琢言在旁道。
“无妨,去坐吧。”皇上心情不错,并未责备。
我坐上女宾席,见尔玛拉依坐在首席,不知为何,她神色黯淡,似有哭过的痕迹。
风琢霖坐在对面第三的位置,他目光深沉的望向我,我并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把目光投向他身旁。在侧是慎王,再旁竟是上次在太子别苑扔栗子在我头上的男子。
他见我一脸惊讶的望着他,竟对我意味深长的一笑,那一笑竟含着洞察一切的微妙,让我十分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