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重遇江依风这一个月来,她从最初的抗拒他,到渐渐接受他的照顾,而唐嫣依旧对他信任有加,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背着自己跟前妻藕断丝连。
他本打算等江依风把孩子生下来后,他再找机会跟唐嫣说清楚的,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跟前妻的事还是被发现了。
当然,发现此事的并不是唐家任何一个人,而是小柔。
自从小柔的二叔来香港后,觉得这里的环境很适合他,于是就决定留下来发展。
他跟朋友就在旺角合资开了间卖水货的商店,说来也巧合,他的店跟江依风平时去看的妇产科医生的诊所,居然在同一幢大厦。
因此,小柔去探望二叔的时间,看到了张烈陪小柔去看医生,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发现了他们的‘奸情’后,小柔当然是第一时间通知了唐夫人,还有唐嫣了。
听到小柔的告密,当天下班时,唐夫人就将张烈招到她在九龙的别墅来。
自从出院后,她就搬到这幢之前很少来的别墅住。
这别墅不是她在香港最大的一间物业,也不及她有半山腰那间豪宅的环境清幽,但她却偏偏喜欢住在这里。
也不是第一次坐在这里的张烈,没来由地,却有种压抑的感觉,此刻他仍不知道已经东窗事发,所以,还能镇定自若地喝着红茶。
“我听说,你跟前妻又在一起了,那你跟嫣儿怎么回事?”
轻啜了口茶,把茶杯放在茶几上,唐夫人直接了当地问出今天找他来的目的。
张烈呛了下,连忙把茶杯放下,抽起旁边的纸巾捂着嘴巴,咳嗽了几下。
“你不会以为,你跟前妻的事,可以一直隐瞒着大家下去吧?”见到他的狼狈相,她柳眉一挑道。
平静下来,略略思量,他才开口。
“其实,我也没有打算要隐瞒大家什么,不过,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我跟她分居之前,她已经怀孕了。”
“那么,你的意思是说,因为她有了,所以,你想眼她重修旧好?”她淡然自若地问他。
“不是......”顿了下,他才继续说下去。
“依风她患了抑郁症,而且还有了孩子,她在这里又无亲无故,我觉得我责任照顾她。”
唐夫人沉默了下,才再次开口。
“说得也是,像她现在这种状况,虽说你们已经分居了,但你若真的袖手旁观的话,我倒看不起你了。”
听到这里,张烈高悬的心便放下一半,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松一口气的时候,果然,就听到她又问道。
“那么嫣儿呢,你要置她于何地?如果说,你对你前妻有照顾她的义务,我可以理解,但你要照顾到她何种程度,到什么时候?
先别说她患了抑郁症,不知什么时候才康复,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以后,你要怎么安置他们母子?
我看你应该不会说,等她生下孩子后,就撒手不管的吧,就算你有这种意思,你的父亲应该也舍不得孙子吧。”
“我——”他哑口无言。
“有了孩子就会有牵挂,也是说,你就会跟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嫣儿的脾气,我很清楚,她是绝对不能容忍这种情况的发生。”
他垂下眼眸,沉吟半晌问:“你是要我跟嫣儿分手?”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先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后,才好整以暇地道。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聪明人通常都是贪心的。不过,齐人之福却不是人人都享受得起的。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跟嫣儿分手,然后,你可以当财务部的经理。第二,你跟那边的女人划清界限,自此一心一意地照顾嫣儿,帮我守着唐氏。”
张烈猛地抬头望着她,“我——”
“我知道,你一时也无法选择,我给你时间,你回去好好想清楚,到底你想要什么。”
将茶杯随手放在茶几上,她站起身,“我累了。”
知道,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他徐徐站起身。
“那么,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罢,他心事重重地步出别墅。
在他走出门口之际,一条人影自客房里走了出来。
“你自己也听到了,他承认了跟前妻还有来往,不止现在,将来还会如此。”唐夫人转过身,望着来人。
在房里听到他们所说的一切的唐嫣,心神恍惚地来到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小姑,如果他最后选择的是那女人,我怎么办?”
“正如,之前我们说好的,如果他肯跟那边一刀两断的话,我也无话可说,不再反对你们在一起。
他若宁愿放弃目前的一切,也要选择那边的话,那证明在他心目中,他最爱的人是她,既然如此,这个男人你就当作从来没认识过吧。”
淡然地说出自己的意见,觉得有些饿了,唐夫人拿起放在面前的芝士蛋糕,用叉子吃起来。
“不要!我不能就这样认输的。那个女人一定是在装病,她因为有了孩子,想抢回他,所以就想装病,搏他同情罢了。”
唐嫣忽地大声道,眸中散着狂热光芒。
“我不会让她奸计得逞的,他是我的男人,我才不要放手!”
两三下把蛋糕吃完,唐夫人冷冷地打断她。
“你怎么不放手?你是要跟她一起分享同一个男人,还是买凶杀人?如果这两样你都做不到的话,就别在这里废话多多。”
被她呛了呛,唐嫣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专制也好,我们唐家人,从来都是拿得起,放得下。我相信,你已经尽力去争取过,也得到过,假若最后,他还是选择跟那女人一起,我拜托你,拿起你的风度来,不要再做出一些拖拖拉拉的事情来,我可不想让别人笑话我们唐家的人。”
唐夫人语气平缓地吞出,令唐嫣恼火的话来。
她用力跺了下脚,然后,猛地站起身。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替我作主,我自己会处理。”
说罢,便气冲冲地跑了出去。
唐嫣也知道,小姑是为了自己好,不想她把事情闹得无转弯余地,才会替她出面跟张烈谈的。
而且,作为一个成年人,对于感情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死缠烂打,只会惹人厌烦罢了,这些她都懂,但真正做起来却不容易。
按捺着性子,等了张烈好几天,却依旧未等到他主动跟自己谈,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她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下班后,我们一直吃饭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这天,唐嫣在开完例会后,就对张烈如此说,后者仿佛知道她想跟他说什么似的,犹豫了下,便欣然答应了。
吃饭的地方,也不知是故意还是巧合,就约在了他们开始交往时的吃饭的餐厅。
两人若无其事地享受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席间,就像平时一样,谈笑风生地聊聊公事,同事的八卦等,完全看不出,这顿饭有可能是他们之间的最后晚餐了。
当侍应取走桌上的餐具,张烈拿起喝了一半的红酒,再为两人各倒了杯酒。
“你是不是还有话要跟我说?”
唐嫣伸手拿着高脚杯,却没有喝酒,只是两手把玩着酒杯。
张烈深吸了口气,才开口道。
“上个月,我在街上见到依风,我才发现原来她已经有了几个月身孕了,而且还患了抑郁症。
当时,我有些乱,一时之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所以,才会没有跟你说这件事,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心要隐瞒你什么。”
她忧伤地望着他,望着他的眼睛充满期盼。
“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要骗我什么。那么,你的答案......你要她,还是要我?”
他握了握酒杯,垂下眼眸。
自从几天前,被唐夫人揭穿了他跟依风的事后,他就知道,自己不可以再拖下去了,一定要做了抉择。
那天唐夫的话,他听得很明白。如果他选择江依风的话,这辈子,他就只能是一个财务部经理,或者公司的一个普通高层罢了,今生今世,或者都无缘做一个能站于金字塔最高点的人了。
他不断问自己,自己是否真的那么爱依风,为了她,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名利,做一个平凡的打工仔。
答案......他也不知道,这也是过了这么多天,他没去找唐嫣说清楚的原因。
“我—我不知道。”
沉吟片刻后,他艰难地吞出这句话。
“你不知道?”唐嫣死死瞪着他,低吼道,“你是不知道选她还是我,还是你想一直这样拖下去,享齐人之福?到底你有没有爱过我!”
“我当然是爱你的。”张烈脱口而出,“难道,我对你是怎样的,你不清楚吗?”
如果不爱她,他会这么烦恼吗?就是因为他也喜欢她,才会放不下这段感情。
“既然如此,那么,你还有什么好犹豫?如果你是爱我的,你就跟那个女人一刀两断,再也不要去见她。”
听到他说爱着自己,唐嫣心中充满甜蜜,要求他跟江依风分手。
“可是,她现在这样,我如果撒手不管的话,我真的害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的。”
当从医生那里听到江依风患者有抑郁症时,他也只是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直到几天后,他去接她看医生,按了很久门铃,她都没开门,他担心不知她在里面发生什么事,就用钥匙开了门。
进去后,却发现她倒卧在沙发上,手腕被割出一道红痕,鲜红的液体流了一地。
事后,他才知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自寻短见了,但有好几次都被大姐发现阻止了。
也是直到那时,他才真正体会到,她那病的可怕性。
“那时,幸好我及时赶到救了她,否则,后果必定不堪设想的。医生也跟我说过,现在绝对不能再做出什么刺激她的事,否则,可能会一尸两命的。”
“因为,她离不开你,你不忍心看到她出事,你就要一直陪着她,所以,你是要她不要我了,对吧?”唐嫣悖然大怒地质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暂时不要刺激她。”
“那好,你所说的暂时,到底是指多久时间,到她生下孩子?还是到她完全康复?假若她的病一直不好呢?还有,当她把孩子生下来后,你会不会因为孩子,而一直跟她见面......”
面对她一连串问题,张烈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根本是在敷衍我,你爱的根本是她!你根本就不爱我,你爱的只是我的钱。”
“你这样想我?”张烈内心一窒。
“不是我这样想你,而是你根本就是这样的人。你以前可以利用杜慧,现在一样可以利用我。”
张烈痛心疾首地望着她,苦笑道。
“很好,原来在你心目中一直是这样看我的,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一起还有什么意思。我们分手吧.”
“你要跟我分手?”她气急攻心地瞪着他。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这样一来,你就不用担心,我是贪图你家的钱,踩着你上位,你可以去找一个跟你门当户对的男人,我相信以你的条件,这不是什么难事。”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江依风打来的。
“依风,有什么事吗......你饿了,好,我这就回来。”
在她虎视眈眈的视线下,他面不改容地讲完电话。
“你要去哪?”见他站起身,她立即喝道。
“你刚才也听到了,依风她想吃奶茶蛋糕,所以,我现在去买回去给她吃呀。”
仿佛察觉不到她的怒意似的,他微笑以对。
她两眼狠狠地瞪着他,“我不准,我们还没有谈完,你不准走。”
“刚才,我们不是有了共识了,怎么还没谈完?”他反问道。
“我们哪里取得共识?你不能仗着我喜欢你,你就这样欺负我。”她眼泛泪意地望着他。
瞅了眼无理取闹的她,他叹息着,重新坐回去。
“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思索了下,她说出唯一可以接受的方案。
“你不是说爱我吗?我要你离开那女人,从此不再见她,你们已经离婚了,在法律上,你们是两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个体。
我知道,你是担心她没人照顾,但也不一定要你亲自去照顾她的,不是吗,我可以给她一笔钱,足够她请个看护和佣人,二十四小时照顾她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