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很认真地在回答那女人的问题,时筠想无非就是问哪件衣服好看,
一阵辛酸翻涌上来,结婚这么长时间,两地分居,她从来都没有和石煜逛过街,也没有因试什么衣服让他在外面久等,更没有撒娇地问他好不好看,
同事试过衣服,朝向她问合不合身,见她不理,便顺其目光远远打量,
“怎么,羡慕啦,不过,那对儿情侣真挺般配的……诶?不是吧,我怎么看着这男的有点眼熟呢?”
同事和时筠是一个办公室的临桌,彼此聊天很投机,偶尔也会侃侃私人生活,不过时筠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若他人问起,就顺其自然承认已婚,若他人不问,也没必要主动提出来,
加之平常上课写板书还有做家务需要来回摘戴戒指,容易弄丢,所以她把自己戒指锁在卧室床头柜的抽屉里,又没有婚礼和蜜月,自然不需要婚假。
时筠突然想起,第一次去见石煜父亲,同事有搭过便车,连忙起身遮挡同事的视线,“是吗?你还试试那件吗?”
“不用,我不试了。”同事进试衣间换回本来的衣服,
“那咱们去别家看看吧,我还想再逛逛。”
时筠一心想要赶紧离开,心里难受是一回事,要是石煜在出任务,万一影响到他们工作,那简直败事有余。
于是接下来的行程里,时筠以‘那边可能有更好看更好玩的’为借口,领着同事七拐八拐地躲避石煜,
很不幸,最终四人还是碰到了一块,同一辆下行观光梯,清晰到同事脸上的每一寸震惊,尽数落在时筠眼里,强打起精神主动说笑,尽量做到不明所以,来转移同事注意力,
事后解释是不存在的,时筠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许问,尊重任务的保密要求,他想说的话会主动告诉自己。
然而更尴尬还有,再一次点背让同事亲眼见到石煜来接她,无论后来同事与她聊公事还是私事,最怕听结尾处热心肠的关心:“男朋友出轨了还在一起,图什么?!”
或者会多想:同事和其他老师围一起聊天,她一进来,刚好话题结束,同事还抬头笑看她一眼。
越来越与同事们疏远和客气,“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孤独感吗,大家都是成人了,会习惯的。”这样宽慰自己,然后养成了夜深独自在家睡觉不关灯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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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第一次结婚,也会害怕。”
“……他是战地记者,”
时筠回想起之前,沈徽给自己打电话,她为何没有激动落泪,现在才记得沈徽后来出了国,刚开始还联系,后来事情越发的多,渐渐断了,她下意识里沈徽过的应该不错,既然是一次缘分的安排,解开心结而已,具体还要看沈徽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我老公是军人。”顿了下,“沈徽,他们只是职业特殊,不比我们多三头六臂。”
时筠感觉脸黏糊糊的,刚要起身去洗,就听到这番话:“终有一天,他生命垂危地躺在手术台上,而我争分夺秒的却在手术台边抢救其他伤患,那一次,我连病危通知书都替他签不了,生命旅程中大半都陪伴不了对方,终点也不能如愿守候在他身边,”
“他有他的信仰,我也有我必须去做的!”
“时筠,你还记得我当初为何选择学医吗?”
怎么会不记得
“从我选择了这条路开始,我的另一半要么和我一样,要么职业与我互补,咱们都是扔在人群里就被同化的普通人,”
“时筠,可能你觉得我矫情,但没办法,你也知道我爸妈……所以我一直想要个自己的家,有鸡毛蒜皮的吵架、有柴米油盐的温馨,所以我更倾向于和我职业互补的,我不想要累了好多天,一进门就是黑暗的家。”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不可强求,聊完天,时筠便掐断了通话。
打那天起石煜又开始行踪不明,也不联系她,时筠知道他又有保密任务,也不打扰他,每天悠哉悠哉除了去健身房,也没什么事做,本想帮忙婚礼的细碎杂事,可好几次都被大人们撵了出来,尤其是石煜的小姨,
上辈子石煜的小姨就对她特别好,可能是体贴石煜幼时丧母,也可能体谅她没有婆婆帮衬、身为军嫂独自一人苦撑着家,常常过来看她缺什么少什么,她和石煜冷战的时候,小姨也总做和事佬,
只不过后来小姨突然脑淤血住院,第二天就去世了,措手不及……
‘树欲静而风不止’,时筠想有事没事就多去陪陪老人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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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程就是这么个流程,最后是需要新娘子回到最初的圆台那里,来抛捧花。”
“时小姐,时小姐?”负责人唤了好几声都不见回应,颇有些尴尬,
沈徽从侧后方倾身向前,提醒道:“井盖子,啊,不,新娘子,跟你说话呢!”
时筠这才反应过来,满脸歉意:“不好意思,我没听清,您能再说一遍吗?”
石煜明显发现她的心不在焉,于是俯身在她耳边低问:“怎么了?”
时筠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佳,如果辩解的话,石煜也不会相信。感受着小腿阵阵无比的酸痛,时筠有了主意,“没事,就是脚有些疼。”
时筠上班的话要在讲台上连续站两堂课,不仅带文科班还有理科班,一般是一天课,因此很少穿高跟鞋,就算公开课也只穿五厘米的,
前期工作中有考虑过新娘鞋,据说男女最佳身高差是十三厘米,石煜他有一八六,而自己才一六三,加之婚纱裙摆足够长,十厘米的高跟鞋非常合适,所以趁着今天婚礼彩排,抱着适应适应的心态,时筠硬穿了一上午。
确实是挺累的
石煜片刻都不犹豫,也不同时筠商量,直接弯腰,一手托她膝盖,一手搂她后腰,一个公主抱,稳稳落入他怀里,转头对负责人稍作解释,就往化妆间走去。
“啧啧啧”沈徽和李溟异口同声,突然意识到什么,两人对视一眼,气氛有尴尬。
其实那天,两人心里装着事儿,谁也没有主动提出交换联系方式,李溟虽然想找石煜要,但发现他来找自己喝闷酒,犹豫了下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