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父亲去郑州,面对面坐下,才发现父亲竟然这样老了。黑红的脸色,满是刀刻一样的皱纹,就像黄土高源的沟壑。
过马路,我等他,我过去了,他还在那边游移,就像孩子,面对着一条浅浅的河,不敢下脚。他的脚步蹒跚,跟不上了我的步伐。他的腰弯得那么很了,光光的头稀疏的没有了多少头发,就像一颗成熟的谷穗。
他跟在我后面,买什么东西都盘算着,捏紧了手里的钞票。急着赶路,我叫了一辆出租,他抢上去问价,“8元,太贵了。”我们吃饭,绕了几绕,找到小巷深处。我说,咱离开医院点吧。他说好,却往旁边的小巷里钻。巷旁边摆了个桌子,是一个小摊。父亲就要往那坐,看看我,又犹疑了。终于找到一个小饭馆,我点了一个菜,两碗粥,两碗米。当父亲知道一份西红柿炒饭8元时,他连连摇头,“太贵了,啥都贵!”
他埋头吃饭,三五下就吃完了,他想要馄饨,看到8元,就没有再吱声。
忽然就想起,喧闹的人流,想起以往,和父亲到郑州。我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他是那么挺拔,那么能干,那么富有。他领我爬二七塔,领我到亚细亚,给我和母亲买衣服。那时的父亲,无所不能,一切的困难于他都不算什么,千百元于他,就不算钱。吃饭,住宿,也必要酒店宾馆。而现在呢?
生活的艰难磨砺了父亲,生活的艰难也能狭小人的境界吗?但是唯一不变的,是父亲的宽厚和坚韧,在他那衰老的身体下,仍然包裹着一颗慈爱的心,并不因自身的艰难而有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