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雪梅见了阳晓娟,先把自己到坤城包东英家及看了包东英遗书一事讲了之后,才把她了解到的一、二公司的情况告诉阳晓娟,问这事阳晓娟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她。
对于父亲已经把一、二公司的产权、法人资格划拨给了丈夫王光华、堂兄阳玉林名下,而不是二人共同管理一事,阳晓娟不但不知道,听欧阳雪梅说了之后还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口里自言自语地说,我爸这回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啦?
看到阳晓娟那副惊愕的表情,欧阳雪梅断定她确实对这件事一点也不知道。她不明白,阳晓娟身为王光华的妻子,丈夫难道不会向妻子透露一点消息?
阳晓娟已从欧阳雪梅的眼里读懂了她的疑问,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把她心里的苦衷倒了出来——她早就想找个倾诉衷肠的人好好地倾诉一番了!
阳光被隔离审查期间,母亲把刚从大学毕业才分配到省城城建局建设开发指挥部的女儿阳晓娟叫回了坤城县,向女儿说了自己坚决要和阳光离婚的打算。作为女人,阳晓娟很同情妈妈的遭遇,作为女儿,晓娟又不愿看到家庭解体。她劝妈妈要冷静,只要爸爸今后和你重归于好、改邪归正也就放他一马算了。
晓娟在一定程度上是同情父亲的,随着自己的年龄增长,伴着自己的知识和见解的丰富,她从另一个角度对妈妈作了评价。妈妈性格泼辣,有话总要讲了才舒服,有气总要撒了才痛快。现在见丈夫当官了,社会地位变了,也就容易沾上社会上的歪风邪气,蜕化变质了。对丈夫盯紧点、看严点是她理所当然的事。但事与愿违,这却导致了夫妻关系更加恶化,无形中把丈夫推向了别的女人的怀抱。
结果父亲被证明无罪获得自由后,本想回家好好地休息和反省一番时,却被母亲迎头数落了一番。父亲大怒,立即写了离婚协议书,提出不要任何财产而只身出门。母亲赌气签了字,二人当天就去办了离婚手续。
一对共同生活了多年的夫妻就这样分手了。
离婚后的父亲原以为能和包东英圆梦,结果被田顺喜抢先占了凤巢。他认为证明无罪后会恢复原职,谁知却被妒贤忌才之人挤掉了交椅。就在父亲心里最烦恼、人生最倒霉时,刚毕业参加工作的女儿晓娟不但不断写信在精神上关心父亲,而且还把自己微薄的收入挤出一百元给父亲买补品——她怕父亲在这时身心垮掉。
父亲辞职投奔了一家私人建筑公司干了两年后,便自己办了个建筑公司。这时,晓娟瞄准省城建设将要大上马的时机,又借未婚夫王光华的父亲是开发指挥部的副主任之便,动员父亲把公司移到省城既搞建筑又搞房地产投资开发。父亲来省城作了一番考查后,马上回坤城转卖掉他的建筑公司的全部设备和房产,只带着阳玉林一人来省城搞房地产开发。有亲家的照应,又有女儿女婿的信息和策划,父亲很快就发展起来。
晓娟结婚后和丈夫王光华投奔到父亲麾下,不到五年,他们的公司就成了省城最大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了。
晓娟和王光华结婚后确实也恩爱亲密了几年,可是,随着地位的变化和业务交往的扩大,他们夫妻间开始变成了“宽松式”关系——新生活各管各了。
王光华在公司干了几年后常常找岳父“擦痒”。有一次他提出要分一百万元的红,被拒绝了。特别是近年来翁婿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连王光华见了妻子也很少讲话。
王光华分管着一公司,常以忙各种业务交往和应酬为名很少回家,无形中他们夫妻之间已呈分居状态。
阳晓娟听说王光华常在外面坐包厢、玩小姐,甚至养有二奶,她认为现在是这个风气,而自己又不靠他养活自己,便抱着只要他没提出离婚,暂时就这么凑合着过的态度。
所以她对王光华的事情不闻不问,了解很少,至于他已成独立的法人代表,名下有了个公司这事,她就更加不知道了。
阳晓娟一直在父亲身边工作,具体职务是总公司经理。由于她是董事长的女儿,儿子又小,因此她很少来“上班”。
这次父亲把董事长办公室的一大串钥匙交给她,她才天天来这里办公。
欧阳雪梅听了阳晓娟的叙述后,心里仍对阳光的这些作法的目的无法理解。她下意识地用钢笔敲着采访本问阳晓娟,你父亲在交钥匙前后没有对你说什么吗?阳晓娟说他只对我说,他有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他要我天天来办公,有啥需要处理的事能处理的就处理,不能处理的等他回来再处理。喔,他后来还说,凡是新的业务一律暂不办理。
欧阳雪梅问她,你们公司现在有什么事呢?
如果把一、二公司划分出去了,就只有前期完成的几个生活小区的物业管理了。还有就是这总公司大楼二十八层中出租了的二十七层楼的物业管理,由于这些都是专人专管,责任、分工明确,我实际上也没啥事干。
欧阳雪梅请阳晓娟再仔细地想想,阳光这次失踪会不会是出去办什么事去了?因为今天已是廿九号了,现在既没有绑架者的索款电话,又没有哪里发现有什么无名男尸的消息,而且从他失踪前的这些安排来看,他是有计划、有准备的,所不同的是,你作为他的亲生女儿,也是他最亲的人,却被蒙在鼓里。这点,确实令人不解啊!
欧阳雪梅见阳晓娟仍然是茫然地摇了摇头,估计要么是阳晓娟仍在隐瞒她,要么就是阳晓娟忽略了什么。她见阳晓娟仰头靠在椅背上想什么,便起身踱步到办公室一侧的陈列橱前看起来。
这陈列橱一边是府河房地产总公司这几年获得的奖杯、证书、锦旗,一边是已建成竣工并获得了省建设厅赞誉的“十大优良工程”的模型。看到这些,欧阳雪梅心里直问自己,像阳光这种表面上不要荣誉,实际上很看重荣誉的人怎么会在很多企业家都想得到的光荣面前突然失踪呢?
自从接到主编交给的采访任务至今已有三天了,这三天里自己虽然东奔西跑马不停蹄,却没有重大收获。看来,这次采访要走麦城了!
这时,背后的阳晓娟突然惊喜地叫了起来。见自己的惊喜把欧阳雪梅吓了一跳,忙歉意地对欧阳雪梅说,对不起,我忽略了一件事。我爸给了我这么大串钥匙,这一把还没动用过呢!它是开保险柜的。我知道我爸除了把钱和账本等重要的东西放在保险柜里外,还常常把他认为需要保密的记事本也放在里面。我估计他之所以没有把一、二公司划拨出去的事和他的去向告诉我,一定是想等他失踪了之后等我开保险柜时,让我获得一份意外的惊喜。
欧阳雪梅听了半信半疑,她看到阳晓娟那有些童稚天真而又自以为是的表情,相信她没有说假话,便说你干吗还不打开呢?需要我回避吗?
阳晓娟说不必回避,开保险柜的密码我知道,我转身把你挡住就开了。
欧阳雪梅还是转过身子不愿看着阳晓娟开保险柜。她希望阳晓娟打开保险柜之后有重大发现,她心里默默地祈祷阳晓娟能找到阳光失踪的线索和谜底。如果在保险柜里也找不到的话,我欧阳雪梅又该到哪里去找呢?上帝保佑!
欧阳雪梅无意间像电影里的教徒一样,虔诚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