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被说中,孟章愣了一会苦笑道:“谁说小兔子迟钝了?有的时候直觉敏锐得吓人。”
“所以,你究竟怎么了嘛?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一早就怪怪的?”
孟章伸手抚平美人因焦急而蹙起的眉头,叹了口气道:“分别时的感伤吧!所以开心不起来。”
他舍不得离开美人,真的舍不得,隐隐作痛的心骗不人,他只是不想这么快分别而已,尤其在美人甚至还不知道他的本名以及他的身份的时候就分开,说不遗憾那是假的。
但是若是现在就向美人坦白,他又没有勇气,他害怕自己被美人讨厌,因为美人曾说过最讨厌欺骗他的人,他知道这就是人类常说的“关心则乱”。
总之他就是不想被美人讨厌,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讨厌他,唯独美人不可以,一想到美人看着他的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厌恶的神色,他就觉得心里很痛。
人果然不该撒谎,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更多的谎言来圆,到头来,双方都会活在欺骗与被骗中,谎言是把双刃剑,刺伤别人的同时也狠狠地刺伤了自己,到头来一发不可收拾,这是一个死循环。
“章孟?”美人伸手在孟章眼前晃了晃,见他回神,他才松了口气,然后给予他一个甜美的微笑,“人总有分别的时候嘛!所以不要太伤感了,我把我的住址给你,等我回去以后,你随时可以去我家找我哦!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在我家常住,反正那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总是有期的嘛!我们是生离,又不死别,所以不要哭丧着脸嘛!”
被小兔子安慰了……
孟章一颗心都被萌化了,他将美人搂进怀里,拍拍他的后背,又将他放开,笑着道:“你的话我记住了,以后少不了去你家蹭饭吃,听刑天说你厨艺很棒啊!”
美人一听很开心,“随时欢迎哦!”
孟章将垂落在美人胸口的碎发拨到身后,温和地道:“下午我就带着白兵离开了,我要去一个地方解决一些事情,如果能够顺利解决,你和刑天还没有走的话,可能,我还可以回来看看你们,我现在回房收拾行李,你可以在村长家周围转转,但是不可以乱跑哦!”
美人点头,目送孟章消失在回廊的另一头,才四处溜达开来,不幸的,他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自己和刑天他们的厢房了。就这么座不大不小的吊脚楼都可以让他迷路,美人有些哭笑不得。
他晃晃悠悠地挨个屋子去找,统共五间房,还怕找不到自己住的地方吗?几分钟过后,美人有些着急,步伐也仓促起来,听到一个房间有声音,就一把推开房门跨了进去。
屋里有三个人围在矮桌前谈话,见到美人闯进来就停了下来,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盯在美人脸上,村长和一个美人没见过的人眼神里同时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二人视线相交,美人看到那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村长的眼神里立刻多了一丝顿悟的色彩。
那个人约莫五十多岁,身穿一袭黑袍,留着一缕山羊胡,眼睛不大却像是时时冒着精光,让美人觉得有些不舒服,他打心底里排斥那个人。
村长媳妇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相框,此时她是转过身来看着美人的,那幅照片便随着她的动作转向美人的方向,足以让他看清相片上的人,那一瞬间,美人差点惊愕得大叫出声,好在及时忍住了。
三个人都没有讲话,村长的脸上已经隐约有了不悦的色彩,美人连忙道歉,然后退出房外掩上房门,一转身就与出门寻他的孟章撞了个满怀。
“你怎么跑来堂屋了?”孟章轻轻地揉着美人被撞红的鼻子,呼吸不稳,可见已经找了美人许久而且非常担心他。
美人拉着孟章远离堂屋,气喘吁吁地道:“章孟,我看到了,那个中山装……他……”
“冷静点,你看到了什么?中山装?你是说那个泥偶?”
美人拼命摇头,“不是!我看到女主人手里抱着的遗像,里面的人和那个穿着中山装的泥偶长得一模一样,而且也穿着中山装。”美人急得脸都红了。
孟章轻轻拍着他的背为他顺气,“你别急,慢慢说。”
美人深吸几口气,待自己的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女主人说他的儿子在城里打工,很少回来,难道是在骗我?”
“怎么说?”
“照片上的人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大,女主人那么宝贝的抱着它,照片里的人该不会就是她的儿子吧?可是那个泥偶在求救,难道他还有救?如果他还没有死那遗像是怎么回事啊?好乱。”
孟章笑着揉了把他的头发。“你这颗小脑袋本就不适合想太复杂的事情,所以还是别想了,别人家的家事,你在这边猜来猜去多失礼?所以我们还是先回房吧!”
美人想想觉得孟章说得很有道理,便点点头任由孟章拉着往厢房走,一路上二人无语,各怀心事。
深山里的泥偶,等刑天回来一定要刑天抽空带他去看看那些泥偶有什么名堂,而且,就“僵尸村”事件来讲,刑天还没有告诉他具体情况以及现在的进展,等他回来,一定好好问个清楚。
以上便是美人心中所想。
而此时的孟章想的则是——
关门密谈吗?今天一早就看到苗巫进了村长家门,二人进去以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听美人讲女主人此时也在堂屋里手里还抱着可能是她儿子的遗像?看来她的儿子死得确实不同寻常,他相信美人不会看错,那么,如果女主人的儿子就是召唤了美人的那个泥偶,那就意味着“种魂”之说已成真,他的灵魂此刻或许就在神殿前那两排泥偶中的其中一个里。
苗巫此次前来想必主要还是为了祭神之事,具体如何,今夜便见分晓!
美人是被呼号的山风冻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站起身,赫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深山里!
今夜的月亮很大很圆,为大地镀上一层苍茫之色,远处的神殿虽已废弃却依旧肃穆,矗立在茫茫夜色中和山风诉说着千年的寂寞。
殿门外两排相对的泥偶依然待在他们该待的地方,不知他们现在是什么表情呢?距离太远,美人看不清。但他却清楚地知道深夜里突然在山里醒来这有多么不寻常,如果不是他的灵魂又出窍了,那么会是什么呢?
美人努力回想今天发生过的事情。
记得今天下午,孟章带着白兵走了,刑天还没有回来,红擎也还在睡着,他一个人觉得无聊,蔫蔫地也不想做任何事情,不是扶着围栏看远处的风景就是躺在床上发呆。
吃过晚饭又喝了女主人为他熬制的药粥,那时已经晚上9点,刑天还是没有回来,他就搂着装着红擎的竹筒睡了过去,一睁眼就来到这里,最糟糕的是他现在身上仍然只穿着一套单薄的睡衣,冷得很啊!
仔细想想他总觉得今晚女主人给他的药粥味道怪怪的,自己该不会是被下了迷药,然后被丢在这里弃之不顾了吧?
不会的!不会的!
美人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越想越乱的事情,干脆就不要去想,没准自己这次又灵魂出窍了呢?这次召唤他的是谁?还是那个穿着中山装的泥偶吗?
这时,远处传来唢呐锣鼓的声音,一路吹吹打打,听起来像是谁家在婚娶,此时正抬着新娘路经这里。
循声望去,美人见到一队人撑着青布伞,伞与伞相接起来,形成龙形,人动伞动,恰似游龙腾云驾雾,本该是十分壮观的场面此时看起来却显得格外诡异。
美人看到那些人虽然在动,但是风吹不动他们的头发和衣衫,“龙头”前面那几个吹着唢呐敲锣打鼓的人,虽演奏着喜庆的曲调,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肢体和“游龙队伍”一般僵硬。
美人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可以看得如此清晰,或许是因为自己此时是灵体状态?
毫无预兆的,山里传来了清脆的摇铃声,一身红衣的巫师突然出现在美人的视野里,正是白天在堂屋里和村长谈话的那个穿着黑袍留着山羊胡的人!
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四个轿夫,此时正抬着一顶无篷竹轿,轿子上坐着一个身着古代大红婚服的新娘,是叫凤冠霞帔吧?美人可以看到新娘头上高高盖着的大红喜帕,猜测头上应是戴了凤冠的。
红衣巫师一手舞铜铃,一手舞柳巾,边舞边走,口中念念有词。
送亲队伍越来越近,这时,一个轿夫不小心绊了一跤,轿子剧烈颠簸一下,新娘竟软软地斜倒在座椅边缘,突来的山风掀起了她头上的喜帕,让他看清了新娘的容颜……
怎么会?这么怎么可能?!
美人震惊不已。
这时,红衣巫师转头,犀利的视线刀子般直直射向他,“既为神妃,何故灵魂悠然在外?”
竟是一口流利的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