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姜度已经将近而立之年(28岁),姜度自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姜老爷子却忧心忡忡。看到儿子姜度在药堂里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不禁联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姜度的父亲刚刚来到桃源村,身为流民的他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衣衫褴褛,且食不果腹。连续几天的饥饿,使其晕倒在一间小茶馆门前,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床上,屋顶是由厚厚的茅草简单覆盖起来的,房间很小,但收拾的比较干净、整洁,床边是一张简单的竹制桌子,桌子上有茶壶和茶杯,四张凳子整齐的摆放在桌子四角。
“你终于醒啦?”一阵清脆而又细腻的声音,打破了屋里的安静。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他一边应声答道,一边起身观察说话的人。原来是一个妙龄的女子,只见她一身村姑打扮,着装素朴,但别有一番干净和利索,身材并不高,举手之间透露着人际交流中的沉着与灵活。
“公子莫要惊慌,这里是我与家父安身的居所。公子那日晕倒在我家茶肆门前,我与家父担心公子安危,于是接到家中暂住!”姑娘解释道。
“小兄弟,你醒啦?”一边说着话,一边推门进来的,正是这位姑娘的父亲。
“小兄弟,你都已经昏睡了两天了!”说话之间,姑娘的父亲已经走到了床边,只见他年近四十,身材高大,体型健壮,但乡村的繁重劳作,加上生活琐事的烦恼,已经让他的头上多了部分银丝。
“大叔,我叫姜业,我的家乡遭受炮火战乱,我是流落逃亡到这里。万没想到那日身体极度虚弱倒在了您家门前,多谢您的仗义搭救,我这就离开!”说完便作起身要走之状。
大叔匆忙拦住,“你还是在我这里多留一些时日吧!现在不便赶路!我呢姓曹,你可以叫我曹叔,这是我的小女,你可以叫她小陶!”
姑娘看到这里心领神会,说到,“爹,咱们茶肆现在人手不够!不如……”说到这里突然呵呵坏笑起来……
曹叔道,“你可真是个鬼灵精啊!”。回头又对姜业说到,“就这样定啦!你先在我的茶肆帮忙吧!等你身体好点了,再走也不迟啊?”姜业看到曹叔一家如此热情,也不好意思再推却,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也就答应了。
时间总是在手头上忙碌中悄悄度过,不知不觉,姜业已经在这间小茶肆度过了一个多月的时光,姜业为人善良、勤劳、勇敢,相貌也是仪表堂堂,茶舍家的小妹小陶也是同样的淳朴、灵巧、体贴,在路过的外人看来,这就像是一个有滋有味的小家庭。况且姜业的家族世代行医,在未遭受到战乱侵扰之前,他也已经具有了一定的医术,因此,偶尔邻里有个头疼脑热的他也会伸出援手。就这样这间小茶肆在小镇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姜业与茶馆小妹在朝夕相处之间也暗暗衍生情愫,但姜业碍于自己流民出身,想到家道中落,也耻于向曹叔提出非分之念。但,这一切“老人家”都已经看在眼里,只待花开了。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姜业在茶肆里忙活,有客人过来吃饭他就赶紧招呼人坐下,有说要茶水的,他也是第一时间端过去,丝毫不曾懈怠。小陶也是跟着忙里忙外,柜台上,曹叔也正在哒哒拨动算盘,计算着前一天的收入和支出,有的客人酒足饭饱,走到柜台结账,曹叔就给人家计算需要付的饭钱。整个茶肆就这样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哎!这位客官,你还没有付钱呢?请你把饭钱结一下!”曹叔笑脸迎道。
“什么没给你饭钱?这柜台上的钱不是吗?”客人争辩道,并手指柜台上的圜钱(秦孝公时商鞅去魏入秦,进行变法改革,秦国逐渐强大起来,铸币才有可能。战国圜钱始于魏,而秦是魏的近邻。魏流通的圜钱形式必因商鞅入秦而产生巨大影响。因而在商鞅变法后铸行一两圜钱是可能的。)以示清白。
曹叔听到这话气急败坏的说到,“贾三啊,贾三!别人不认识你,我还不认识你吗?你不过是本村的屠户,平时又爱耍钱,想必是想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一顿,然后继续去赌钱吧!”
贾三听到心理一慌,但又一想反正他没有证据,我想怎么说都行,然后就是一幅耍赖的嘴脸,“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赌不赌钱和你有关系吗?反正我给过你钱了!”说完又继续向外走。
曹叔一个健步拦在他前面,说道,“想吃白食?先问问我的拳头!”说着要作打斗之状。其实,曹叔心理也知道,虽然自己的身材高大,体格还算健朗,但如果想要将一个长期从事屠户工作的贾三拿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且根据秦国的政令“邻里私斗”双方都是难逃干系的,但如今的形势已经是箭在弦上了……
此时,身在一边姜业也已经听了半天,大致将事情的经过弄清了,并且“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不一会儿这间小小的茶舍就聚集了很多人,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议论起来,有的认为茶舍老板有理,有的认为贾三有据,处在旁边的小妹看到父亲如此形势,也开始紧张焦急起来,但她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既然各执一词,我们何不听听‘钱’怎么说?”说话间,年轻的姜业已经走到了众人的前面,面不改色,坚定中又透露着几分沉稳,仿佛一切都已经在预料之中了。
贾三言道,“胡说八道,‘钱’怎么会说话?”。众人也表示疑惑。
姜业继续道,“大家稍等片刻,我去取两盆水,就可以让钱说话了!”大家更是表示怀疑,但一想到能够让钱说话,这等稀奇之事稍等一会又如何!
不一会儿,姜业从里屋走出并端来两盆水,“现在呢!大叔说贾三没给钱,贾三说大叔在说谎,没有办法,我们只能让钱自己说一说它属于谁?”说完就直接将柜台上的圜钱统统放进了第一盆水里,并继续对贾三说,“贾三兄弟,你现在口袋里还有没有钱呢?”贾三说“有”,于是又将贾三口袋里剩余的钱拿了出来,对大家说,“这里呢,是从贾三兄弟口袋里重新拿来的钱,我们是不是可以认为水里的钱和我手里的钱是同一个妈生的呢?”,众人皆点点头。姜业接着又将这些圜钱放进了第二个盆里,然后说道,“大家一起来看,第一盆水中有什么变化?第二盆水中有什么变化?”其他人都好奇的凑过去看,有的人一眼就看明白了,说道,“这第一盆水里什么变化都没有,不过第二个盆好像漂起来了许多油渍!”其他人经过验证也都点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都是一个妈生的,何以一个吃的满嘴流油,一个干干净净呢?”姜业说到。其他人顿时也就明白了,贾三根本没有付过钱,第一盆的钱确实是店家的。
“这是因为贾三是个屠户,他整天都在跟猪肉打交道,所以身上必然会有油腻,他摸过的钱以及他的钱袋子也都回有油腻,但是,第一盆根本没有油渍,所以这就证明了贾三在撒谎!”姜业继续解释道。
贾三一见事情败露,恼羞成怒的说,“好小子,你有种!咱们等着瞧!”说完就一溜烟的跑掉了。参与围观的人纷纷夸赞姜业的机智做法,曹叔也因此更对姜业刮目相看。
“姜哥,你真有办法!”小陶对姜业称赞道,说完就娇羞的跑到了里屋继续准备饭食。大叔看到这一幕,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日,姜业收拾好自己的行囊,正准备向曹叔告辞。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屋子里,回想着自己当初被曹叔救下,又对小妹暗生情愫,以及匆匆过去的三个月的时光,不禁心生感叹。此时曹家小妹进来,看到了正在发呆的他,以及整理好的行囊,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姜哥,你真的要走吗?”说这话时,小妹脸上的泪水,已经如断了线的珠子……
“是啊!我已经在你家打扰多日了……”还没有等他继续说完,小陶就已经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刚要进门的曹叔看到这一幕,心生诧异,但进门之后,也便明白了缘由。见曹叔进门,姜业急忙让座,闪在一旁。
曹叔见状又是气愤,又是焦急,说到“小姜啊,大叔待你如何?”
姜业答“亲如父子,恩同再造。”
“那么你何必要走呢?你离开这里依旧是流浪啊?”曹叔一边气愤的说,一边拍打桌子,屋里的气氛显得十分凝重。
“曹叔,我已经在这里打扰多日了!况且……况且小妹尚未出阁,如果我在这里一直打扰,恐惹人非议。”一边说着,一边行礼,在姜业看来自己在此已经是惭愧万分。
“小姜啊,大叔是个直脾气,也没有拿你当外人。这几个月的相处呢,我觉得你是个很不错的小伙子,为人踏实、能干、吃苦、善良还机智。你呢是从家乡那边逃难过来的,父母现在也肯定是凶多吉少,我膝下无儿,仅有一女,我现在老了,也不知道还能陪伴她多久,我只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能够待她如同我一般……”说到这里大叔已经是老泪横流,声音哽咽了。
“曹叔,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我现在孑然一身,自己的温饱尚且无法保证,我又如何能够给小陶幸福呢?”说话中已经略显无奈和自责。
“小姜,你认为曹叔叔一家是嫌贫爱富之人吗?”
“不不不,曹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怕委屈了小陶!”
“好啦,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啦,反正你是不许走!”说着踱门而去,脸上略带喜色。又来到小女的闺房,询问女儿的意思,只见女儿娇羞道,“此事全凭爹你做主吧!”。
花开花落,春去秋来。在曹家小妹父亲的支持下,姜业与曹婉陶成就了一段良缘。一家三人围绕着这间小茶馆谋生,倒也乐得逍遥自在。之后岳丈大人年弱体衰,寿终正寝。靠着朋友、邻里的帮助,拾起自己原有的医术,变卖了岳丈大人传下来的小茶肆,最终开了一间药铺,名曰“壶济堂”,姜业亲自请本地学问渊博之人题联。上联曰:“悬壶济世施妙手,金针渡命”,下联曰,“杏林奇葩医百病,良药回春”。所谓“医者父母心,良药来渡命”,姜业正是本着这一原则,才给其仅有一子取名“姜度”,希望他今后能够多学、多问、多练,将医术发扬光大,度化万人。